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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原本计划是要加班的,他还是发了条短信,说会赶在晚餐之前回去。

良多回得有些晚,在早已准备好的庆祝蛋糕上点上蜡烛时已经过八点了。

蛋糕上镶嵌着一块巧克力牌,写着“庆多,恭喜录取!”。蜡烛的数量与年龄一致,六根。

“恭喜录取!”

良多和绿说话的同时,庆多吹灭了蜡烛。

房间的灯已事先关好了,一瞬间,东京的夜景便从窗外浮现出来。

“哇哦!”

庆多干脆利落地吹灭了蜡烛,良多发出一声赞叹。绿和庆多也学着欢呼起来。

晚餐以炸大虾为主。今天没有炸鸡块,桌上摆的都是绿亲手烹制的料理。沙拉、炖牛肉、奶汁烤菜……做得实在太多了。

良多把收在书桌里许久没用的照相机拿了出来,给正在吃炸大虾的绿和庆多拍照。拍了不只是一张,而是好多张。绿也说想拍拍看。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起过碰照相机的念头,今天却对着庆多和良多好一顿拍,很是闹腾了一番。庆多也喊着要拍照,良多便教他也拍了几张。

“拍得太好了!”看着庆多拍的照片,良多近乎夸张地赞美道。

良多也跟着闹腾。要是不闹腾,视线就会不自觉地被庆多的脸吸引过去。他只是想将这份念头尽量抛在脑后。

三人一起躺到床上。即便躺在床上,良多和绿依旧心绪难平。

一天的疲劳沉淀下来,良多仰面倒在床上。但或许是因为过于兴奋,怎么都睡不着。庆多就睡在他身边。隔着庆多,绿躺在另一侧。良多心想,到底有多少个月一家三口没有一起睡了,上一次似乎是很久之前,以至于他竟一时想不起来。

庆多握住了满怀心事的良多的手,良多吃了一惊。

庆多把良多的手拉近自己的脸,右手则紧握着绿的手。

庆多将两人的手合在一起,让父亲和母亲的手指甲相碰,轻柔地摩擦着。

“相亲相爱,相亲相爱……”

这一瞬间,良多感到羞愧,与此同时,内心深处涌出温暖的情愫。这种情愫以前也曾体会过。早就不记得因为什么,只记得自己就一些琐碎的小事跟妻子起了争执。那时尚且年幼的庆多就这般牵起两人的手,嘴里说着“相亲相爱”,想让两人和好。

那时良多也是这样的情愫,羞愧又温暖,还有一丝困惑。

良多凝视着庆多的侧脸,视线越过庆多的头,对上了绿的眼眸。

绿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打湿。

庆多是不是敏感地察觉到今晚的父母有些反常,所以才念叨着“相亲相爱”?

良多很想问问妻子,但终究只是沉默着,凝视着妻子的眼睛。

前桥中央综合医院的事务部长秋山说过,也可以派鉴定人和见证人直接上门进行DNA亲子鉴定。考虑到工作上的安排,良多觉得这样挺好。但绿极其少见地提出了反对意见,态度坚决。

她强调“不喜欢让穿白大褂的人进自己家门”。良多何尝不知,穿白大褂根本不是反对的真正理由。她只是想让这些来冷酷无情地“判决”自己亲子关系的人,离自己的家越远越好。

最终决定在周六的傍晚,由良多抽空带上一家三口去市中心的研究所进行鉴定。在公司里告知波留奈周六要早些走的时候,被反问了一句:“呀,最近很频繁啊。是你家孩子出什么事了吗?”波留奈这敏锐的洞察力,让良多心中一乱。他压下心底的慌乱,只是简短地回了句“没事”。

市中心的研究所就像科幻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了无生趣的建筑,冰冷而阴暗。

夫妇二人把庆多夹在中间,并排走在除了实用一无是处的亚麻油毡地板上。这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墙上写着“节约用电,调低照明”,但这也实在太过昏暗、阴沉了些。

与良多的心情恰恰相反,庆多因为难得跟父母亲一同出门,心情十分愉悦,两只小手被父母紧握着,不停跳起。

走廊里回荡着庆多的欢呼声,这让良多和绿阴郁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些。

只是,根据鉴定结果的好坏,也许再听到庆多的声音就是另一番心境了。一边拉起庆多变重的身躯,良多意识到自己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良多安慰着自己,自己是A型血,绿是O型血,而庆多是A型血。没问题的,抱错孩子这种事一定不会发生在自己家。

DNA亲子鉴定是在一个类似医院诊疗室的房间里进行的。墙壁、地板都是一片白,空气中充斥着好像消毒水的药品气味。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还有一个身着西服的男人。据说身着西服的是见证人,也就是来证明此次鉴定是公正、公平的人。

他们先让良多坐在一张圆形椅子上,用棉棒从他口中采取黏膜。虽然之前自己已经表示过拒绝,可棉棒放入口中的瞬间,闪光灯一闪,还是被留下了一张“证据照”。接下来是绿,最后是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