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雪(第3/8页)

“你的巧克力冰激凌就是一坨牛粪。”

接着最夸张的片段就出现了,任何人都没有料到,也不是所有人都明白。

“我家的杏子冰激凌有你老婆的味道!”

两人来到路中间,捏紧拳头,跟学校里的孩子打群架似的打了起来,直到被佐多·泽达斯拉开。佐多跟他的爷爷一样强壮,能把钱币敲弯。

第二天,冰激凌商人们在波斯塔酒吧里就昨天发生的事开起玩笑来。

“我家的梅子冰激凌跟格雷格丽的右眼一样蓝。”

“我家的樱桃冰激凌跟贝尔菲的血一样红。”

还有另一场争吵,没这么血腥,不过也吵得挺厉害的。在卡多雷地区的大多数村子里,比如维纳斯、飞多、批围、法尔乐、卡拉佐、自比阿诺,曾经有一个冰激凌商人说不是他的爷爷就是太爷爷发明了冰激凌。有的冰激凌商人加入到这场争论中,觉得这是消磨时间的好机会;然而有些人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我和卢卡两人试图揭开谜底,去访问那些满脸皱纹的老人。那些老人的孩子在奥地利、匈牙利、德国和荷兰开了冰激凌店。

有时候我们进屋不到一分钟就又出来了,因为冰激凌商人是个聋哑人。还有一些老人我们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冰激凌这个词还能勉强听得清,其他的就成谜语了。

赞皮瑞先生曾经试图收买我们。

“我们听说是您的爷爷发明了冰激凌,您能证明这是真的吗?”我和卢卡第一次站在他们家门前时问。

“孩子们,快进来。”赞皮瑞先生说,“我们家有特别好吃的巧克力饼干。”

我们走进客厅,他把一盘饼干摆在我们面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的爷爷最开始是在德累斯顿的市场上卖冰激凌的。”赞皮瑞先生说,“他卖的冰激凌都是手工做的,可是没人来买。人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连听都没听说过。冰激凌开始化了,爷爷便免费让路人品尝,还大声叫卖起来:‘不要钱的冰激凌!’太奶奶想:他准是疯了,把东西免费送人。当人们品尝过冰激凌后,爷爷的生意就好多了。”

卢卡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让我想想,”赞皮瑞先生说,“来来,再吃块饼干吧。”

几分钟后,他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父亲大冬天一路从荷兰骑车回到意大利,只是为了省点钱。当他回到村里时,母亲可气坏了,因为父亲把三条裤子都磨破了,它们加起来的钱跟一张火车票差不多。”

“赞皮瑞先生,”我说,“我弟弟刚才问您,您的爷爷是什么时候在德累斯顿卖冰激凌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在你们出生之前,也在我出生之前。”然后便指了指窗外的白云岩,接着说,“没人知道那些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看了看弟弟,他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饼干。

“你们知道我们住在金矿上吗?只可惜埋得太深,挖不到。”

“您能不要转移话题吗?”

“哦,对了,冰激凌。从前我们跟意大利小贩合作,”赞皮瑞先生接着说,“我支付他们来回的旅费,包他们吃住,每个月给的报酬是600里拉,外加10包香烟。”他想了一会儿,可能是在算账,又说,“如果你们聪明,就应该去挖个坑,没准还能挖出金矿来呢。”

卢卡虽然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却接着问:“您为什么觉得是您爷爷发明了冰激凌呢?”

“他在德累斯顿的市场上卖冰激凌,”赞皮瑞先生又开始了,“可是没人买,因为他们都不认识冰激凌,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是他发明了冰激凌。”

弟弟摇了摇头。

我说:“邻村的玛立那罗先生说是他的爷爷发明了冰激凌。”

“玛立那罗已经九十多岁了,记性不好了。”

在拜访赞皮瑞先生的前一天我们去了玛立那罗先生家,他年纪大了,坐在我们对面的摇椅里睡着了,我们也没敢叫醒他。

“你要是问是不是他的家人发明了汉堡包,他也会说是。”赞皮瑞先生站起来,从橱里拿出一本相册,说:“这是我,那时我还很帅很年轻。”照片上还有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顶草帽。“你们看见那个火车站了吗?那是在苏围,就在科提那附近。如今这个火车站已经不存在了,就在滑冰场对面。”

“您有您爷爷的照片吗?”我问,可赞皮瑞先生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要是问玛立那罗他有没有参加1956年奥运会的滑冰比赛,他肯定也说是。”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说:“冰激凌的发明比摄影的发明还早。”

“这么说,您无法证明是您的爷爷发明了冰激凌咯?”卢卡发现了事情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