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跳水人(第3/3页)

“那她为什么请你去布莱德比作客?”

戈珍微微耸耸肩膀。

“反正她明白我们不是普通人。”戈珍说,“不管她怎样,她并不傻。我宁可同一个我痛恨的人在一起,也不同那些墨守成规的普通女人在一起。赫麦妮。罗迪斯在某些方面是敢于冒险的。”

厄秀拉回味了一会儿这句话。

“我怀疑这一点,”她回答,“她什么险也没冒。她竟能请我们这些教员去作客,这点倒值得我们敬佩,不过她这样做并不冒什么险。”

“太对了!”戈珍说,“想想吧,好多女人都不敢这样做呢。她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她的特权,这就不错。我想,真的,如果我们处在她的位置上,我们也会这样做的。”

“才不呢,”厄秀拉说,“不,那会烦死我。我才不花时间做她这种游戏呢。那太失身份了。”

这姐妹两人象一把剪刀,谁从她们中间穿过都会被她们剪断;或者又象一把刀和一块磨刀石相互磨擦。

“当然,”厄秀拉突然叫道,“我们去看她那是她的福份。你十全十美得漂亮,比她漂亮一千倍,她过去和现在都无法跟你比。我还觉得你的衣着比她美一千倍。她从来没有象一朵花似地鲜艳、自然,总是那么老气横秋、老谋深算。而我们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一点不错!”戈珍说。

“这一点应该得到承认才是。”厄秀拉说。

“当然应该,”戈珍说,“不过,真正的美应该是绝对得平凡,就象街上的行人那么平凡。那样你才是人类的杰作,当然不是实际上的行人,应该是艺术创造出来的行人——”

“太好了!”厄秀拉叫道。

“当然啦,厄秀拉,是太好了。你无法超脱尘世,十足的朴实才是艺术创造出来的平凡。”

“打扮自己打扮不好可太没意思了。”厄秀拉笑道。

“太没意思了呗!”戈珍说。“真的,厄秀拉,这太没意思了,就这么回事。一个人希望自己能口若悬河,便学着高乃依①那样夸夸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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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高乃依(1606—84),法国诗人与戏剧家,著有悲剧《熙德》等。

戈珍妙语连珠地说着,脸红了,心儿激动起来。

“而且高视阔步,”厄秀拉说,“人们总想象鹅群中的白天鹅一样高视阔步。”

“没错,”戈珍叫道,“鹅群中的白天鹅。”

“他们都忙着装扮成丑小鸭,”厄秀拉嘲讽地笑着说,“可我就不觉得自己是一只丑陋、可怜的小鸭子。我情不自禁地以为自己是鹅群中的白天鹅。人们让我这样看自己。我才不管他们怎么看我呢,爱怎么看怎么看。”

戈珍抬头看看厄秀拉,心里有点奇怪,说不出的妒忌与厌恶。

“当然,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理睬他们,就这样。”她说。

姐妹二人又回家了,回去读书、谈天、做点活儿,一直到星期一又开始上课。厄秀拉常常弄不清除了学校一周中的始与终及假期的始与终以外,她还等待别的什么。这就是全部的生活啊!有时,当她似乎感到如果她的生活不是这样度过时,她就觉得可怕极了。但她并没有真地认命。她的精神生活很活跃,她的生活就象一棵幼芽,缓缓发育着但还未钻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