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潜意识劝导(第2/3页)

且抛开爆米花零售商的试验不谈,我们来了解一下在同样的领域里所做的另外一些试验,这些试验没那么嘈杂,但更具想象力,手段也更先进。在英国,控制低于阈值的意识的程序,被称作“频闪输入法”,研究者强调,创造适当的心理状态,为“潜意识劝导”做准备是非常重要的。任何暗示要想对高于阈值的意识更有效果,必须确保接收暗示者正处于轻微的催眠状态——或者是特定的药物正在起作用,或者因疾病、饥饿以及其他任何生理、情感的压力而疲惫不堪;但是,既然暗示能对高于阈值的意识起作用,也一定能对低于阈值的意识起作用。总而言之,一个人心理抵触程度越低,那么“频闪输入法”的暗示效果就越好。未来的科学独裁者将会在学校、医院以及所有公共场所装备耳语机器和“潜意识投射仪”(需知儿童和病人最易接受暗示),通过暗示性的演讲、仪式,软化听众的防备之心。

前面我们讲到如何创造条件使潜意识的暗示效果更好,现在我们要来谈谈暗示本身。何等情况下,宣传家们可以直接影响受众的潜意识?要让直接命令(“去买爆米花”或“给琼斯投上一票”)、断语(“斯大林是臭大粪”或“X牌牙膏清除口臭”)起作用,前提是受众已经对琼斯或爆米花有所偏好,已经对斯大林和口臭的害处非常敏感。但增强已经存在的信念还不够。一个称职的宣传家务必要去创造新的信念,务必学会把中立的或立场动摇的人拉到自己一边,务必能够促使敌人软化态度甚至转变立场。因此,他知道,自己必须在潜意识的命令、断语之外,加上潜意识的劝导。

针对高于阈值的意识,最有效的非理性劝导手段就是我们所称的“联想劝导”。宣传家蛮横地将他要推广的产品、候选人、理念,与特定文化中大多数人视为绝对正确的观念、人或事物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因此,在销售策略中,可以生生将美女与从推土机到利尿剂的任何物品联系在一起;在政治运动中,爱国主义既能与从种族隔离到种族融合的任何理念挂上钩,也能与从甘地到麦卡锡之间的任何人物牵扯到一起。

几年前,在中美洲,我亲眼见到一个“联想劝导”的实例,对设计者我不免心怀钦佩之情(虽然难免有些惊悚之感)。在危地马拉山区,唯一进口的工艺品是彩色日历,由外国公司免费分发,这些外国公司的产品,是要卖给印第安人的。其中,美国公司分发的日历上面,都是一些狗啊,风景啊,半裸的美女啊之类的图片,但是对于印第安人来说,狗不过是一种实用的动物,风景不过是他们每天见到太多的东西,至于半裸的金发美人,他们不仅不感兴趣,兴许还有些厌恶呢。相比较而言,这些美国公司的日历,就远没有德国公司的日历那么受欢迎了。因为德国的广告专家们不辞辛劳地研究了印第安人的兴趣和价值观。我仍然记得其中一本日历,实在是商业宣传的杰作。这本日历是一家阿司匹林制造商出版的。在日历画面的底部,人们可以看到装着白色药片的眼熟的药瓶上面那眼熟的商标,其上则没有什么雪景、秋日森林、可卡犬、大胸的女演员。呸,德国人狡猾着呢,他们印上了色彩明艳、栩栩如生的基督像,他坐于云上,为圣约瑟夫、圣母玛利亚、各式各样的圣徒和一群天使环绕。德国人就是以这等形象与他们的镇痛药联系在一起。其神奇的效果便是,他们生产的阿司匹林在印第安人朴素、虔诚的心灵中与圣父以及整个万军之天国紧紧相连了。

潜意识投射的手段配合此“联想劝导”术,效果似乎甚佳。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支持之下,纽约大学做了一系列实验,实验表明,一个人对某些意识可见的形象的感觉,如果在潜意识层面与另一个形象(或最好是有价值判断性的词句)联系到一起,则此人原来的感觉会被改变。也就是说,如果在潜意识层面与“快乐”这个词联系到一起,那么即使一张空洞的、毫无表情的脸,在受众看来,也似乎是在灿然微笑、友好对望、和蔼可亲、乐于助人;同样一张脸,如果在潜意识层面与“愤怒”这个单词联系到一起,这张脸就会呈现出令人生畏的表情,对受众来说,它似乎是充满敌意的,令人感到厌恶。(不过对于一群年轻的女士来说,似乎“愤怒”的这张脸她们觉得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相反,当这张脸与“快乐”联系在一起时,她们却把这张脸看成是属于她们这个性别的一员。诸位父亲、诸位丈夫,你们可得记牢了。)

对于商业或政治宣传家来说,这些发现明显有非常高的价值。如果他能提升受众对暗示的敏感性,直到反常的高值;如果此时他向受众展示他要推销的事物、人,或通过一个象征来推销一个观念;与此同时,在潜意识层面,他还能将要推销的事物、人、象征物与某些带有价值判断的词语或形象联系到一起,那么,他就能改变受众的情感、观点,而受众则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对他们施加了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