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士兵(第6/7页)

我告诉他:“你得用柴用水来做饭。我可以给你们大家劈柴担水。”

“不行,”彼得说,“你回家去。”

“不,彼得,”我说,“我也得去。我得去。我也心痛的呀。”

“不行。”彼得说。他看看那个兵。“我实在不知道他怎么了,中尉,”他说,“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用刀子扎过人。”他看看我,“你干吗要在这儿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说,“我就是得这样。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得上这儿来。我就是得找到你。”

“好了,以后绝对不许再这么做,听见没有?”彼得说,“把刀子放你的口袋里,放里面,不许掏出来。要是我再听说你对人动刀子了,不管我在哪儿我都会赶回来把你揍个半死。你听见了吗?”

“要是能让你回家住下来,我会去割人脖子的,”我说,“彼得,”我说,“彼得。”

“不行。”彼得说。他现在的口气不那么理会,说话也不那么快了,声调几乎很低很平静,我知道我现在没法改变他的主意了。“你一定得回家。你一定得照顾妈,而且我还得靠你照料我那十英亩地。我要你回家。今天就回。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说。

“他能自己回去吗?”那个兵说。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这儿。”彼得说。

“我想我回得去,”我说,“我就住在一个地方。我想那地方还不至于跑掉了。”

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给了我。“这可以买一张公共汽车票一直到我们家的信箱那里,”他说,“我要你听这位中尉的话。他会把你送到公共汽车站。你回家,照顾好妈,管好我的十英亩地,把刀子放口袋里别掏出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彼得。”我说。

“好吧,”彼得说,“现在我得走了。”他又把手放在我头上。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拧我的脖子。他只是把手放在我头上。接着,他弯下身子亲了我一下,他要是没这么做我就是狗,后来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我一直没有抬起头,就是这么回事,我坐在那里摸彼得亲过的地方,那兵仰躺在椅子里,望着窗户外面咳嗽起来。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样东西,没有转身看我就递给了我。那是一片口香糖。

“谢谢,”我说,“哦,我想我不如现在就起身往回走。有挺长一段路得走呢。”

“等一下。”那个兵说。他又打了个电话,我又说我最好动身回去了,他又说:“等一下。记得彼得跟你说的话吗?”

于是在外面等着,后来又来了一位太太,也是个年纪大的,也穿了件皮大衣,但她身上的香味闻着还不错,她没有什么书写笔也没有什么个人档案。她走了进来,那兵站了起来,她马上东张西望,一直到她看见我,她走过来,把手轻轻地、很快地、很自然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就像妈那样。

“来,”她说,“我们回家吃饭去。”

“不了,”我说,“我得赶公共汽车回杰弗生呢。”

“我知道。还有的是时间。我们先回家吃饭。”

她有辆汽车。现在我们就夹在所有的车子的中间。我们几乎是在公共汽车的下面,所有街上的人都离我们近得很,要是我知道他们是谁,我都可以跟他们讲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刹住汽车。“到了。”她说。我看了看那栋房子,要是那是她家的话,那她一定有个大家庭。不过,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走过一个种着树的门厅,走进一个小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黑鬼,他穿的制服可要比那些大兵气派得多,黑鬼关上门,我大喊一声:“小心!”还伸手去抓。可什么事都没有;那小屋子只是往上,然后停了下来,门打开了,我们进了另外一个门厅,那太太打开一扇门,我们走进去,里面也有一个兵,年纪挺大,也有系裤子的背带,两边肩膀上各有一只银色的鸟。

“我们到了,”那位太太说,“这是麦克凯洛格中校。好了,你想吃什么饭?”

“我想,就要点火腿、鸡蛋和咖啡吧。”我说。

她已经拿起电话。她停了下来。“咖啡?”她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

“我不知道,”我说,“我想在我记事以前吧。”

“你快八岁了,是吗?”她说。

“不对,”我说,“我八岁十个月了。快要十一个月了。”

她打了电话。我们就坐着,我告诉他们彼得当天早上刚出发去珍珠港了,我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去的,但我现在得回家照顾好妈,管好彼得的十英亩地,她说他们也有一个个子跟我差不多的小男孩,在东部上学。后来一个黑鬼,是另外一个,穿一件好像下摆短一点的衬衣似的外套,推了一辆像独轮手推车的东西进屋来。上面有我的火腿、鸡蛋、一杯牛奶,还有一块馅饼,我以为我饿了。可我咬了一口以后发现我咽不下去,我马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