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士兵(第4/7页)

“不行,”他说,“那些公共汽车的主人一定要现钱交易。要是我用鸟蛋、牲口之类的东西换车票,他们会开除我的。你现在上长凳那儿去坐下,像福特先生——”

我朝门口走去,但他抓住了我,他一手摁柜台,跳了过来,追上我,伸手来拽我的衬衣。我一把掏出我的小刀,嗖地打开刀子。

“你要是碰我一下,我就拿刀砍掉你的手。”我说。

我努力想绕过他朝门口跑去,可他的动作比我认识的哪一个大人都要快得多,几乎跟彼得差不多。他挡在我前面,背朝门站着,一只脚稍稍抬起来一点,因此我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走出去。“回去上长凳那儿坐下,待在那儿。”他说。

我没有什么办法走出门去。他站在那里,背靠着门。所以我就走回到长凳那儿。后来我觉得车站里好像到处都是人。那警察又来了,还有两个穿皮大衣的太太,她们的脸都化妆过。可她们还是看上去像是匆匆忙忙起的床而且不大高兴这么匆忙起床,一个年纪大一点,一个年纪轻一点,低着头看着我。

“他没有穿外套!”年纪大的说,“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上这儿来的?”

“我也想搞明白,”警察说,“从他嘴里我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只知道他哥哥在孟菲斯,他要回那里去。”

“对,”我说,“我今天得去孟菲斯。”

“当然你得去,”年纪大的说,“你肯定你到孟菲斯能找到你哥哥?”

“我想能找到,”我说,“我只有一个哥哥,认识他有一辈子了。我想我看见他会认出来的。”

年纪大的那一个看看我说:“他看起来好像不像是住在孟菲斯的人。”

“他可能是不住在那里,”警察说,“不过这也没法说。他可能住在随便什么地方,不管他穿没穿外套。现在这种时候和日子里,他们说不定哪天就从鬼——地方冒出来,男孩还有女孩,路还走不好就想吃早饭了。他昨天也许在密苏里,也许在得克萨斯,谁知道呢。可他好像很肯定他哥哥在孟菲斯。我只知道我得把他送那里去,让他自己去找。”

“对。”年纪大的那一个说。

年轻的那一个在长凳上坐下,坐在我身边,打开一个手提包,拿出一支书写笔和几张纸。

“好吧,宝贝儿,”年纪大的说,“我们要帮你找到你哥哥,但首先我们得要为我们的卷宗立一个个人档案。我们得知道你的名字和你哥哥的名字,你在哪里出生,你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并不需要什么个人档案,”我说,“我只需要去孟菲斯。我得在今天赶到那里。”

“你明白了吧?”警察说。他说得好像他挺得意似的。“我跟你说过的吧。”

“你挺运气的,哈伯山姆太太,他这么跟你说,”公共汽车站里的那个人说,“我认为他身上没有枪,可他打开那把刀时真他——我是说,快极了,跟任何男人一样快。”

可那年纪大一点的太太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

“唉,”她说,“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该怎么办,”公共汽车站里的那个人说,“我要掏自己的腰包给他买一张票,作为保护公司不出现闹事或流血事件。福特先生向市董事会报告的时候,这就成了一件市政大事,他们不但会还我钱还会发我一个奖章哩。怎么样,福特先生?”

但没有人理会他。年纪大一点的太太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我。她又说了一声“唉”,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块钱,交给公共汽车站里的那个人。“我想他该买儿童票吧。”

“呃哼,”公共汽车站里的那个人说,“我真不知道规章制度该是什么。我很可能因为没有把他装箱并且在箱子上注明是毒品而被开除。但我愿意冒这个险。”

之后他们都走了。后来警察又回来,带了份夹肉面包,把它给了我。

“你肯定你能找到你哥哥?”他说。

“我想不出来为什么找不到?”我说,“要是我没有先看见彼得他也会看见我的。他也认识我的。”

尔后警察也走了,没有再回来。我吃起夹肉面包。随后又来了好多人,他们买了票,后来公共汽车站里的那个人说到时候了,该走了,我就跟彼得一样上了车,我们就走掉了。

我看到了所有的城镇。我都看见了。公共汽车开得飞快时,我发现我已经累得直想睡觉。可我从来没看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开出了杰弗生,经过了田野和树林,接着又进一个镇又出了那个镇又经过田野和树林,接着又进一个有商店、有轧棉厂、有水塔的镇,我们沿着铁路开了一阵子,我看见铁路标志杆在移动,后来我看见火车了,后来又过了几个城镇,我简直累垮了直想睡,可我不敢错过什么。后来孟菲斯快要到了。在我看来,这开始就是好几英里。我们经过一大片商店,我想这肯定是孟菲斯了,公共汽车就要停了。可这还不是孟菲斯,我们又往前走,经过一批水塔和工厂上空的烟囱,要是它们是轧棉厂和锯木厂的话,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轧棉厂和锯木厂,也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大的轧棉厂和锯木厂,我不知道它们上哪儿去找足够的棉花和木材来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