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5页)

“在十八小时之内吗?”

“对,我觉得……被人追求……”等了一会儿她说。

“是你邀请我来的,布兰达。”

“你为什么总叫人有点讨厌?”

“是吗?我可不是故意的,天地良心。”

“你是故意的!‘是你邀请我来的,布兰达。’那又怎么样?”她说,“反正这绝不是我的意思。”

“对不起。”

“不要道什么歉了,你这样做已习惯成自然了,甚至都没有真心诚意道歉。”

“现在是你在使我感到讨厌。”我说。

“不,我不过摆了一些事实而已。我们不要再争论不休了,我喜欢你。”她转过头来一望,目光停了约一秒钟,仿佛要从她自己的肉体上闻出夏天的气息。“我喜欢你的模样。”她实实在在的语气消除了我的窘迫。

“为什么?”我问。

“你这健美的肩膀是从哪儿来的?你打什么球吗?”

“不,”我说,“我生就这样一副肩膀。”

“我喜欢你的体魄,真是健美。”

“我很高兴。”我说。

“你也喜欢我的体态,对不对?”

“不。”我说。

“那它就和你无缘了。”她说。

我用手背压着她的耳朵整平了她的头发,谁也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我说:“布兰达,你还没向我了解过我的情况呢!”

“你有什么感觉?你要我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是的,”我说,我顺着她给的台阶下,虽然她的这个台阶可能并不是出于和以前同样原因而给的。

“你感觉怎样?”

“我想游泳。”

“好吧。”她说。

那天下午其余的时间我们都泡在水中。游泳池底划了八条与游泳池长度一样的线,我们几乎在每条泳道上都待过一会儿,离黑线条很近很近,伸手可及。我们回到椅子上,慢条斯理,俏皮,激动而温柔地哼着歌儿,赞美我们之间初萌的感情。坦率地说,以上这种感情是直到我们用语言讲出来时才感到有的——至少我是这样;用语言表达这种感情就等于是把它创造出来再占有它。我们把这种奇怪和新鲜之感打成一个泡泡,这泡泡正像爱情。我们不敢对它嬉戏太久,谈论太多,否则它将破裂消失。我们一会儿坐上椅子,一会儿又钻进水里,一会儿促膝而谈,一会儿又相对默然。鉴于我对布兰达摆脱不掉的紧张不安,以及布兰达在她与她对自己的认识之间筑起的自高自大的壁垒高墙,我们还算相处得很好。

四点左右,布兰达在游泳池底猛地挣脱我,冲出水面,我也随之露出水面。

“怎么啦?”我问道。

她先撩一下前额的头发,然后用手指着游泳池底,“哥哥,”她说着,一边咳出呛进的水。

像剃平顶头的海神突然从海里冒出来一样,罗纳德·帕丁金在我们原来待过的较浅的地方钻出来,巨大的身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嗨,布兰恩,”他说着用手掌猛然击水面,激起一阵水花溅到布兰达和我的身上。

“你高兴什么呀?”她说。

“扬基队赢了两场。”

“今晚我们邀请米基·曼特尔[棒球明星]来吃晚饭吗?”她问道。“扬基队赢球,”她对我说,迈着轻盈的脚步,好像下面的水变成了大理石,“我们就给米基·曼特尔加个位置。”

“你想来个比赛吗?”罗纳德问道。

“不,罗纳德,你自己去比吧。”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提起我。我尽量幅度小地划水,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作为没有被介绍过的第三者,我一声不吭,向后退了几步,等待着相互寒喧。运动了一下午,我感到疲倦了,希望兄妹俩说笑不要太长。很荣幸,布兰达为我作了介绍,“罗纳德,这是尼尔·克勒门。这是我的哥哥罗纳德·帕丁金。”

在池水中我们相隔十五英尺,罗纳德伸出手和我握手。我也伸出手和他握手,但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么郑重其事。我的下巴滑进水里有一英寸。我立刻感到精疲力竭。

“想比赛吗?”罗纳德很客气地问我。

“来吧,尼尔,跟他比吧。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今晚你去吃晚饭。”

“要我去?那我也要给舅母打个电话,你刚才没说过。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