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书(第3/3页)

布鲁诺站在游泳池边,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脱衣服。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沿着铺了瓷砖的台阶往池子里走,弯着身,像是想让自己落进水里似的。水有些凉,但不冷。他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在蓝色的光中泛出一种黄而苍白的颜色。他将整个身子潜入水中,游到池子的另一头,又游了回来,他来回地游,身子先是暖和起来,接着又变冷了。他走出池子,用手掌抹去身上的水珠,穿上衣服。他异常兴奋,几乎有些亢奋,他想笑,又想哭。

布鲁诺睡在二楼走廊的沙发上,沙发摆在一个凹入墙内的小龛室。他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几个狂躁的梦,醒后却都忘了,天已经亮了,可他觉得自己没合过眼,他头疼,格拉帕酒还让他有点头晕。他把半空的酒瓶放回柜子,去洗手间洗脸,漱口。冷水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来到楼下餐厅,餐厅还没有开始服务,他得耐心地等待咖啡机启动就绪,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他在一只抽屉里找到了切片面包,冰箱里有一些小块黄油和奶酪。

六点半时,同事来上班。布鲁诺告诉她,塞尔吉奥病了,她说他倒是可以通知她的。他摇摇头,表示不必,然后打电话给奥丽维亚。铃响了好几下,她才拿起话筒,他听到背景有无线电广播的声音。他想到她今天独自一人吃了早饭,想到每次他上夜班,为了让他能睡个够,她总是一个人吃早饭。他想,她今后得经常习惯独自一人吃早饭了。他对她忽然心生怜悯,却又马上为此羞愧。

“你睡得好吗?”他问。

“不太好。”奥丽维亚说。她说,屋里有些凉。

“为什么不开暖气?”他说,“我这就回家。”

“你拿到诊断书了吗?”她问。

“今天下午。”布鲁诺说,“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