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圈(第2/4页)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请宽大地原谅我,但是我想一个人站在仪仗队中。他是我的老师。我曾经奄奄一息,是他救了我。”

“他救了我们和半个卡拉干达。”

“他是个技艺精湛的泌尿科专家。他的名声如此之大,以至于有一次他们带走了这个犯人,给他换上了军医将军的制服并用飞机拉走了。于是他为‘留小胡子的人71’的肾绞痛提供了咨询。而在咨询之后他们扒下了他的衣服并推到了集中营里,以枪毙相威胁让他立字据不说出去。他们没有杀死他——万一又需要呢。集中营的所有领导都听他的话。没有他国安条子们会浑身长满在俗语中叫做杨梅疮的梅毒。我是他微不足道的模仿者!……”

“听我说,安东内奇,可为什么他始终固执地不想自由?要知道他的二十五年早就结束了!……”

“只不过他比我们聪明。他明白,出来没地方去。不会比在集中营更自由。那里有人养活他,住处好,木板通铺没有裂缝,老婆有八个或九个,并且所有人都崇拜他。而他吃的是热食——上帝保佑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个苏联人还需要什么呢?所有人都敬重他:无论是刑事犯,还是政治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犹太人,可巴乌姆巴赫——这是偶然的。他进集中营碰巧用的是一个小偷的身份证,这个人也是从某人那里偷来的证件。现在可以透露这事了。他真正的姓是季诺维耶夫,为此才把他关了起来。他是纯正的俄罗斯知识分子……他比那个跟加米涅夫和特洛茨基勾结起来的人是更真正的季诺维耶夫。但是人们是这样认为的:既然是泌尿专家,那么就是犹太人。”

“在一定程度本来就是这样……”

“拉比克,我跟他通信直到最后一天!当然,不是通过邮局。遇到复杂病例他经常给我提供咨询。毕竟柏林和维也纳——这不是萨拉托夫医学院,尤其是如果你甚至在那里也没上过学。”

“现在他能休息了。”

“在阴间?你确信?”

“对他——我确信!我在阴间才会更糟糕。”

“难道可能会更糟?”

“可能,老人家!我现在就证明。你把那卷精装封面的厚厚的书给我。”

“但丁?我以为,你只看他们的报告。”

“住嘴!”雅科夫·马尔科维奇翻开了沉重的封面。“‘我走过人生的一半旅程,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在黑暗的峡谷中迷失了正确的路径’……就是它,《地狱篇》。我们来寻找配得上我的那一圈。”

“什么合适你呢?”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冷笑了一声,从后面走过来仔细地看着版画。

“麻烦的就是,什么都适合我。地狱的任何一圈中都有我的位置。你看,安东内奇:我走进地狱之门——那里坐着卑微的人们。你怎么看,我可以坐在旁边吗?”

“嗯,假定可以……”

“我们往下看……我下到在但丁之后被熟悉集中营情况的亚历山大·伊萨伊奇72逼真描写的第一圈……这里,顺便说一句,是没受过洗的并且道德高尚的非基督徒。我合格吗?我是乐意之至!要知道在这里,在第一圈,是什么样的人啊,你看看: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塞尼卡、西塞罗。不过没有写出卡尔·马克思。那时他们还没有强迫但丁把他们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安在他名下。也许,与伟大的哲学家们为伍?不行!他们会把我推到下面,到讨厌的漏斗深处!”

“下面那里是什么?”

“第二圈?那里是淫欲者。同样很了不起的一伙人!啊,我喜欢谈论色情!”

“雅沙,你喜欢夸大自己的嗜好!”

“我没有夸大,西吉夫!我在引申!简单点说,我向前看!第三圈是贪食者。我吃得越少,这就越发让我喜欢。第四圈是贪财者与挥霍者。嗯,我不是贪财者,这经过考验了。而挥霍者是事实。我浪费整个自己,挥霍生命。第五圈是易怒者。嗬,我就是易怒者,泌尿专家!并且准备在那里,第五圈中两眼冒火。”

“有趣。”西吉夫·安东诺维奇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们往下看,维吉尔73兄弟!……第六圈——是谁?异端者!内心怎么也喜欢不够,多么亲切的一帮人。顺便说一句,伊壁鸠鲁在这里。跟他喝喝茶该多好!最好是绿茶——现在我改喝绿茶了,心脏不那么嘣嘣跳了……往下走,再往下走!第七圈:对他人及其家财的施暴者——第一环。最适合有党员证的记者的位置!第二环——对自身和自己家财的施暴者。我可以一个屁股同时坐在两张板凳上。还有第三环,即板凳,简直是给我准备的——我是对上帝、本性和人的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