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向谁征询意见(第2/3页)

那么,不打电话……哦,可要是手稿是作为诱饵特意放进来的并且他们自己想看看,他会如何反应的呢?要是他们对他员工的了解比他更多该怎么办呢?区分局的别斯帕克巴耶夫明天会顺便来见他:“对了,您没找到一个灰色的文件夹吗?根据我们的消息,当时一个有反苏维埃倾向的读者企图闯进来见您……”或者他干脆会打电话,询问一下……

一切都太愚蠢了!他用拳头打了一下里面放着文件夹的保险柜的小门。打击的声音低沉。保险柜没有摇晃,没有震得响起来,没有任何反应。可是要知道他们的确可能打电话来!回答什么呢?当然,语气应该是平静的,有自信——这是首要的。

电话响了起来。真是这样。

“加里克!……对不起,我早起就打断你……”

这是妻子的声音。她要求派辆车。如果现在他不需要,让廖沙送她一趟去探望生了病的女友。

“行,当然了,”他松了一口气,“我派车去……”

他叫来了女秘书。

“安娜·谢苗诺芙娜,您让廖沙到我家里去。不要再给我接通任何人,中央除外,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见我,我自己叫来的人除外。我要准备全会。”

“新一期报纸的问题呢?”

“我晚上一起解决。”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会是委托她放的吧?太简单了。也许,是让廖沙?这个合适,但是职位也太低。晚上许可坐在我办公室里的是清样通读人,坐在通话器前。但是是在我完全离开之前偷偷放进来的,就是说,是给我的!因此,也许他们已经发现我把它拿回家了?糟糕透了!脑子想的都是什么荒唐事!

剩下马卡尔采夫了一个人,他揉搓着脸颊紧张地思考着:向谁征询意见?

亚古博夫是没有经过共同工作考验的人,而在今天的事之后,是个讨厌的人。他说不定会努力利用这个消息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现在,那就是以后,因此他不行。波利修克?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可凭着共青团员的激情他能出什么主意呢?这里应该找到简单的一着。简单的,但准确的,就像球落进球袋一样。否则就是不信任。而有什么比不信任更可怕的呢!

但是完全不一定非要在编辑部征询意见。思想开始沿着更宽的螺旋线旋转起来。他想到的第一个人是福米切夫。他听完后,抽支烟,也许会说出正事。但是福米切夫不在。就是说总之他存在,但是首先要克服疏远的情绪,可这需要时间。还有谁呢?

不久前中学同学们找到了马卡尔采夫,于是他拿出当年的劲头去列宁格勒参加了在莫斯科宾馆组织的聚会。一个班的三分之一多聚集到了一起,其他人消失在了监狱和战争中。他们大喝了一通,开始在已过中年的同学面前炫耀,说谁都干成了什么。他们成了活动家,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有的是上校,有的是厂长,许多人有汽车。一个人甚至当上了阴间的领导,他安排了列宁格勒负责人员的葬礼。但是,当然没有人比马卡尔采夫跳得更高。因此他说话比所有人都谦虚。走遍了所有大陆,见识了异国风情。这不大家都劝说他写本小书,可是没时间。同学们羡慕起来。他们不知道,皇冠有多沉重。那时吃完了晚饭,于是有人轻轻地唱了起来:

朋友们不断地离去,离去,离去

一些人不知去了何处,另一些人出人头地。

于是大家微笑着不时看看他。可找到唱这歌的地方了。他们能怎么样?可是马卡尔采夫掌握着意识形态。同班同学中只有瓦洛加·别兹鲁科夫一事无成,他穿着件旧上衣,一言不发地坐着。可是要知道他们在一张课桌后坐了六年!别兹鲁科夫曾显示出非凡的博学,和马卡尔采夫同时在大学上学,因修正主义两次坐过牢,被判处过枪决,从劳改营出来后在工厂当过车工,现在过着叔本华式的生活:内在的幸福,外在的幸福是对浅薄虚荣心的迎合。马卡尔采夫曾邀请别兹鲁科夫到莫斯科去,答应帮忙。对方断然拒绝了……过叔本华式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喝醉了的同学们说好了要定期聚会,但随后就忘记了此事。他们能有什么建议?

但是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有大量的同志。他和所有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为他们做过事,他们也为他做过事。但是在关系中永远遵循伦理准则:职务更低的人首先打电话。职务更高的人回答说“我考虑一下”,职务更低的人回答“保证完成”。只要你还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转而谈个人问题是不得体的。你决定了要征询意见,说明你的情况不妙。

他毫无缘由地遗憾起来,他没有一位女友,一个聪明的女人,真正的、温顺的、忠实的、可以同情自己的女人。季娜伊达觉得他的焦急不值一提,她是个理性的人。他没有秘密情人。当愿望沸腾并刺激行动时,他没有时间或者害怕声张出去。可现在有点晚了。思想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但是没有白白旋转一圈。现在他得出了结论:最好的办法是小心地摸清编辑部里都知道些什么。他看了看保险柜,似乎想确信,文件夹在可靠的地方。安娜·谢苗诺芙娜那里的蜂鸣器响了起来,她很快站起来并走进了主编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