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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迪说:“跟我说说那个女人。”

“你指的是谁?”

“那个你外遇的女人。”

“你知道那件事?”

“所有人都知道。”

“她已经结婚了,”路易说道,“那时她的名字叫塔玛拉。如果她还在人世,那么应该没有换名字。她的丈夫是护工,在镇上的医院上夜班。那时候一个男人当护工是很少见的事情,大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们有个四岁的小女儿,比荷莉大一岁,是个瘦瘦小小倔强的金发女孩。她爸爸是个金发的大个子。他真是个很好的人。他想要写小说,我猜他可能会夜里值班的时候写些东西。他们很早以前就不和,塔玛拉在俄亥俄州的时候还跟其他人好过。她和我一样教高中,我比她早来两年。”

“她教什么?”

“也是英语,教高一和高二的基础课。”

“你教的是更难的课程?”

“是的,我来得更早。总之那会儿她在家里过得不开心,我和黛安也处得不好。”

“为什么处不好?”

“主要是我的原因。当然,我俩都有问题。我们没法好好讲话。每次吵架或者起争执的时候,她就哭着离开,问题一直解决不了,事情就越变越糟。”

艾迪说:“然后在学校的时候,你们中的一个迈出了第一步,某种暗示。”

“嗯。当我们单独在教师休息室的时候,她把手放在我胳膊上。‘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她问。我说:‘比如什么?’她说:‘比如你想不想喝一杯之类的?’我说:‘我不知道。你想和我出去吗?你会去吗?’那会儿是四月,四月中旬,我在报税。十五日,吃过晚饭,我按时把退税表从邮局寄了出去。开车经过她家时,我看到她坐在餐厅改作业,于是我把车停在街边,走到她家门廊敲了敲门。她穿着浴袍来应门。我问她:‘就你一个人吗?’她说:‘帕梅拉在,不过已经睡了。你怎么不进来呢?’于是我就进屋了。”

“所以你们就是这么开始的?”

“是啊,在报税日。不可思议吧?”

“谁知道呢。这种事怎么开始的都有。”

“你好像挺了解。”

“我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出现在人们生活里的。”

“那说来听听?”

“以后吧。那你后来做了什么?”

“我离开了黛安和荷莉,搬到了她家。她丈夫搬了出去,和朋友住在一起。我们一起处了几周。她是个美丽而又狂野的女人,棕色的眼睛在床上的时候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一样。她的皮肤很好,像绸缎一样顺滑。身材也很苗条。”

“你还爱着她?”

“没有。但我想我还有些留恋那段有她的记忆。当然,最后的结局并不好。一天晚上,我们两个还有她的女儿在厨房吃晚饭,她丈夫回来了。我们坐在桌前聊天,没有一点儿尴尬,像是既洒脱又世故的成年人,做不成爱人还能做朋友。但后来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受不了自己。看着他和她,还有他们的女儿就那么坐在桌旁,我起身离开了那里,一路开车到了村子里。头顶是漫天星辰,黑夜里农田和院子的灯光显得那么忧伤。看似正常的一切却早已分崩离析,似乎随时要坠入深渊。那天深夜,我回到她家,她正在床上看书。我说,我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她问我:‘你要走了吗?’我说:‘我必须离开了。这么下去会伤害太多人,而且其实已经在伤害他们了。我在这儿努力要成为你女儿爸爸的同时,我自己的女儿却没有父亲的陪伴。我必须为了她回去,哪怕这是唯一的理由。’她问:‘你什么时候走?’我说:‘这周末。’她说:‘那就快到床上吧,我们还有两个晚上。’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两个夜晚的点点滴滴。”

“别说。我不想知道。”

“我不会说的。走的时候,我哭了,她也是。”

“那然后呢?”艾迪问。

“我搬回了家里,回到了黛安和荷莉身边,在楼下睡沙发。黛安一句话都没说,她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表露出怨恨、厌恶或者刻薄的情绪。她看得出我感觉很糟。我想她也不想失去我,或者失去我们的生活。

“到了夏天,大学时候的老朋友从芝加哥过来,想跟我一起钓鱼。我开车带着他去了格伦伍德斯普林斯上游的怀特河森林公园里,但他有点儿不适应山地,所以不太喜欢那儿。他总觉得开车走小路去一条小溪钓鱼会迷路。当然我们还是抓了些不错的鱼,但这不重要。我们开回了霍尔特,黛安在门口等着我。荷莉正在睡午觉。我们突然有了感觉,就直接上床了。那可能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一次,忘情地渴求着彼此。而我的朋友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吃晚饭。就是这样。”路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