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3/4页)

但是正如在《格林童话》里所说的那样,“我只是梦见这些”,这纯属虚构,只是象征形象而已。所以我自己对魔鬼的看法对一位《魔鬼家书》的读者其实无足轻重,虽然有人问起时,这些疑问理当得到解答。那些和我看法相同的人会把我笔下的魔鬼看成是对确凿真实的一种象征,而那些抱有不同看法的人则会将之视为抽象概念的拟人化表现,从而把本书当作一本寓言故事。至于你用哪种方式去读,其实差别不大。因为本书写出来当然不是为了臆测一种邪恶至极的生活,而是要从一个新的角度来让人进一步了解自身生活的真相。

有人告诉我,在这方面我并非首创,早在17世纪就有人以魔鬼的口吻写信了。我没有看见过那本书。我认为对此加以歪曲主要是为了争强好胜而已。不过,我倒是很乐意承认自己从斯蒂芬·麦克拿所著的《一个好心女人的忏悔》中受益良多。联系可能不那么明显,不过你会发现两本书在道德上颠倒是非这一点上(黑的全变成白的,白的全变成黑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两本书都通过一个完全一本正经的文学人物的讲话创造出滑稽诙谐的效果。

我认为自己关于灵之间相互吞噬的想法也多多少少受了大卫·林赛的那本小说《大角星之旅》中“吸食”这恐怖一幕的影响。

我那些魔鬼们的名字挑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于是有了诸般猜测,所有这些猜测都错了。

我其实只是让它们通过名字的发音来讨人嫌(这里我也许还是受益于大卫·林赛)。名字一旦发明出来了,我也会和所有人一样(不会比其他任何人更权威)来揣摩那些引人厌恶的发音联想。我想,蚀骨、嗜骷、自私、冷酷和鬼魔在我的那位主角名字中都会起些作用,而噬、鬼……综合起来就成了噬拿鬼。

有些人认为我的这本《魔鬼家书》是在伦理神学和虔修神学中浸润多年的成果,这种称赞我可担当不起。他们忘记了还有一种尽管没有那么体面,却同样可靠的方法来了解诱惑是如何运作的。“我的心灵”(我不需要其他人的心思)“向我显明恶人的罪过。”

常有人提议或邀请我写《魔鬼家书》的续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做这件事。虽然在我所写的文字中,这书来得最容易,它却是我写得最难过的一本书。之所以容易,无非是因为只要有了写魔鬼书信的想法,这想法就会自然而然地开花结果。只要你起了个头,就是写上1000页也没问题。尽管把一个人的思想扭曲到邪恶思维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却一点儿也不好玩,也不是一件适合长期去做的事情。当我透过私酷鬼说话的时候,得要把自己投射到一个尘砾遍地、渴欲滔天的世界中去。所有美丽、清新和友善的痕迹全都要被抹掉。这几乎在成书之前就让我窒息了。如果我再写下去,连我的读者也会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

而且,我对自己这本书有些耿耿于怀,因为它不是那种其他人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的书。理想状态下,应该有天使长给那位病人的守护天使的忠告来平衡一下私酷鬼给瘟木鬼所提的建议。若非如此,关于人类生活的图卷是不对称的。但谁能填补这一空白呢?哪怕有人能够攀登得上所需要达到的属灵高度(他得要比我好上百倍才行),他会用怎样一种“相称的体裁”呢?因为体裁也是内容的一部分。单单说教是行不通的;字里行间也须得要散发出天堂的气息才好。而如今,哪怕你能把散文写得和特拉赫恩一样优美,也会有人不准你写,因为“功能至上主义”的原则已经把文学的一半功能都废掉了(实际上,每种文体的终极目标不仅决定了我们所说内容如何表达出来,也决定了我们要说的内容)。

之后,时光渐渐将写《魔鬼家书》的窒息体验冲淡,关于各样事情的想法不知为何似乎有了用私酷鬼一族加以处理的需要,这些想法开始浮现在我脑海中。我已痛下决心不再写魔鬼书信,而一篇像是演讲或“致辞”的文章开始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一会儿被淡忘,一会儿又想了起来,可总是没有成文。然后星期六晚邮报即Saturday Evening Post。——译注的邀请不期而至,于是这篇文章就应运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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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剑桥抹大拉学院

1960年5月18日

[1] 守望者报(The Guardian)是一份圣公会周报,创刊于1846年,于1951年停刊,多年来是英国圣公会的一份颇具影响力的报纸。不可与目前仍然发行的英国知名综合日报:卫报(The Guardian)相混淆。——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