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背叛的幽灵应该一直阴魂不散地萦绕在门口,否则一桩婚姻很快就不新鲜了。〕

“玛蒂,看到你真是惊喜,”厄克特一开门看到路灯下的她,平静地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躲着我吗?”

“您也知道这不是真话,厄克特先生。是您在躲我吧!党派大会的时候,我每次一想接近您,您简直就是跑开的。”

“这个嘛,伯恩茅斯的那几天可真忙啊。而且你是《每日纪事报》的人。我必须承认,如果有人看到我跟那份报纸的记者聊天,那不大——”他努力寻找一个词,“——合适;特别是像你这样的——怎么说呢——金发美女。”

他的双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喜悦,但她再一次犹豫了,就像她无数次拿起电话想打给他又放下一样。她不太确定自己这是为什么。这个男人很危险,她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他给了她不该有的感觉。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从头到脚都感到兴奋不已,好像有电流贯穿全身。

“要是有人看到你我在某个黑暗小角落里头碰头地聊天,可能会误会的,玛蒂,”他继续说道,语气严肃了些,“你们那个头版给我的首相大人造成了致命一击啊!”

“给他致命一击的是泄露民意调查的人,不是我。”

“这个嘛,时机就是一切。而现在你又来了,要问我问题。”

“这是我的工作,厄克特先生。”

“今年冷得有点早,我觉得。”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是在看天气,又好像是在看有没有人目睹这一幕,“你还是进来吧。”

他接过她的外套,请她在书房的一张大皮椅上坐下,给两人都倒了一杯威士忌。

“我希望我俩这么见面不会不合适。”她鼓起勇气说。

“这儿不是伯恩茅斯,这里没有探头探脑的眼睛。”

“厄克特夫人……”

“和一个朋友在听歌剧。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说不定晚上都不回来。”

只用这三言两语,他就把一件阴谋的斗篷披在两人身上了。她有一种舒服、踏实和温暖的感觉。

“今天可真够受的。”她边说边喝了口威士忌。

“彗星出现在空中,燃烧得如此美丽壮观,这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事。”

“我能坦白跟您说话吗,厄克特先生,甚至不遵守议会的规矩?”

“那你最好叫我弗朗西斯。”

“嗯,我尽量——弗朗西斯。不过……我父亲是个性格很强的人,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有清澈的蓝眼睛,冷静清晰的思维,在某些地方您总让我想起他。”

“想起你父亲?”他有些惊讶地说。

“我需要您的建议,去弄懂一些事情。”

“要找个父亲一般的人物?”

“不,不是父亲,甚至也不是党鞭长。而是作为一个……朋友?”

他笑了。

“一切都是巧合吗?”

“什么都是巧合?”

“之前泄露的信息,民意调查。您知道吗?那个调查就放在我门口。”

“真是太离奇了。”

“还有雷诺克斯的股票。我有很强烈的直觉,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阴谋搞垮亨利·科林格里奇?但是玛蒂,这怎么可能呢?”

“可能听起来挺傻的,但是……”

“泄露信息是交易的一部分,玛蒂。有的政客想把报纸上关于自己的丑闻按下去,那就得潜入内部,泄露点别人的信息来做交换。”

“搞垮一个首相可不是说干就干的事情。”

“玛蒂,亨利·科林格里奇不是被反对者搞垮的,很显然是他哥哥胡搞瞎搞雷诺克斯股票给搞垮的。这是他们家自己给弄糟的,不是什么阴谋。”

“但是,弗朗西斯,我见过查理·科林格里奇。党派会议的时候跟他聊了好几个小时。我很惊讶,他是个很平易近人,很坦诚的醉汉,看上去连两百镑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拿出几万英镑去投机炒股了。”

“他是个酒鬼。”

“他难道会因为股票市场上几千英镑的利润,去威胁弟弟的事业?”

“酒鬼一般都不负责任。”

“但亨利·科林格里奇不是个酒鬼啊。你真的觉得他会堕落到帮他哥哥进行内部交易,好让他有钱喝酒?”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仅凭这些就猜测党派高层可能有人故意造成这些混乱,是不是就很可信呢?”

她咬着双唇,眉头紧皱。“我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承认道,“但有可能。”接着又固执地补充了一句。

“你也许是对的。我会把这一点记在心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们俩没什么好谈的了。他把外套递给她,送她到门口。他的手放在门把上,但没有打开。两人离得很近。“玛蒂,听着,你这些担心和惧怕都有可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