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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克西不知道她明天会如何,明天之后更是茫然。可她发现尽管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还有能力去假装,去想象可能永远不会成真的未来。“那会很酷。”她轻柔地说。

“你住在附近吗?”

“顶多离这里一千五百英里吧。”翠克西说。威立微微一笑,她也笑了。

突然间翠克西想告诉一个人事实——全部的事实。她想从头开始讲,就算她只能令一个人相信她,至少这是个开始。她抬起脸面向威立。“在我的家乡,我被一个我以为我爱他的家伙强奸了。”翠克西说,因为对她来说就是那样,永远都是那样。当你的腿间在流血,当你感觉你由里到外都破碎了,当你的自由意志被剥夺,语义学的定义无关紧要。

“所以你离家出走?”

翠克西摇头:“后来他死了。”

威立没有问,她是否该为他的死负责。他只是点头,呼出来的气像挂在空中的蕾丝。“我想有时候,事情就是会那样。”他说。

那天晚上是村委员举办的宾果狂欢夜,劳拉独自留在小屋里。她读了贝瑟尔的地方报《冰原鼓声》两遍,连叠在门口要丢掉的都读过了。她看电视,看到她的眼睛痛。

她在想,什么样的人会选择住在这样的地方,在这里对话似乎是不正常的,连阳光都与这里疏离。是什么让丹尼尔的妈妈来这里定居的呢?

劳拉和安奈特·史东一样,也是老师。她知道在一段时间内可以改变一个学生的世界。可是为了教育别人的孩子,你愿意牺牲你自己的孩子的幸福多久?

或许她不想离开。丹尼尔告诉过劳拉关于他流浪的父亲的事。有些人重重地打击了你的人生,他们在你的前途上留下一点污渍。但劳拉明白,你多么可能花上你的整个人生,苦等那种男人回来。

那是丹尼尔的妈妈所做的选择,这个选择显然不利于她的儿子。对劳拉而言,那似乎太自私,而安奈特应该知道。

让你的孩子的人生犹如走过地狱,那是严厉的爱吗?或者那是保证你的孩子没有你也能生存的最佳的为人父母之道?如果丹尼尔没有被别的孩子戏弄,他可能在冰原里感觉自在。他可能成为一个像肯恩那样的无名小子,找不到离开的出路。他可能永远待在阿拉斯加,等待着不会来临的未来。

或许安奈特·史东只是确保了丹尼尔有逃走的路,她自己却没有。

外面,一辆卡车开进院子。劳拉跳起来,跑到门厅,去看是不是丹尼尔和翠克西回来了。可卡车的车顶有一条闪动着蓝光的横杆,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劳拉挺起背脊。你会做任何事来保护你的孩子。即使别人不可能理解。

“我们在找翠克西·史东。”警察说。

丹尼尔用他自己的套头防风帽和毛皮外套把翠克西包裹起来,在他骑雪地摩托车去阿基亚克的路上,翠克西双手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睡着了。他追逐下沉的太阳,晚霞像模特舞弄的粉红色丝带,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舞台。

丹尼尔并不真的知道该如何解读女儿的坦白。在这里,人们相信一个想法可能在任何时刻转变成行动,一句搁在心里的话和说出来的话,具有同样的伤害或治愈的能力。在这里,翠克西有没有说都没有关系,但杰森·安德希尔对翠克西所做的,的确是强奸的行为。

他也痛苦地了解到其他翠克西没有说出来的事情。她没有杀杰森,她是无辜的。

到了阿基亚克,丹尼尔在河岸上加速,经过邮局,靠近肯恩的家。他转过转角,看到了警察的卡车。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我曾经重新开始,我可以再来一次。他可以继续把雪地摩托车骑到没有油,日后他可以为他自己和翠克西盖一间小屋。他会教她如何跟踪、如何打猎,当天气转变时,要到哪里去找鲑鱼。

可他不能丢下劳拉,他不能稍后再来找她。他们一旦离开,他得确定他们永远不会再被找到。

他感觉背后的翠克西变得僵硬,她已经看到警察了。更糟糕的是,当警察下车,他明白他们也被看到了。

“别说话。”他转过头去说,“让我来处理。”

丹尼尔骑着雪地摩托车到肯恩家前面,关掉引擎。然后他下车,双手按在翠克西的肩膀上。

当你爱某个人,你会做任何你以为对他最有利的事,即使在那个时候看起来完全是错的。男人会为女人这么做;妈妈会为儿子这么做;丹尼尔知道他会为翠克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什么让英雄成为英雄?像超人那样总是胜利吗?或者像蜘蛛侠那样该出手时才出手?或者像X战警,学习在任何时刻从雅痞变成恶棍?或者像阿兰·摩尔画的人物罗夏,如果一个人该死,就很享受地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