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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阅读桃子雪糕的成分,听到两个女人在隔壁的走道讲话,她藏在冰柜后听。“真是个悲剧,”一个女人说,“那个男孩本来前程似锦啊。”

“我听说葛丽泰·安德希尔一病不起了。”第二个女人说,“她的牧师对我的牧师说,她甚至可能没办法参加葬礼。”

一星期前,尽管杰森是强奸案的被告,对这个小镇大部分的人来说,他依然是个球星。而现在死使他简直成了神话般的人物。

劳拉的双手握紧购物推车的手把。她推着推车绕过转角,直到和在说话的两个女人面对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摇摇头。“我是被杰森·安德希尔强奸的女孩的妈妈。”

她为了让她们震惊才这么说的。她抱着微小的希望,希望这两个女人会感到羞耻而道歉。可是她们一句话都没说。

劳拉推着购物车绕过转角,走向没人排队的柜台结账。收银员的头发染得像蓝色的臭鼬鼠尾巴般的条纹,下唇穿了环。劳拉伸手进购物车,拿上来一盒塑料刀,她什么时候从架上拿下过这个东西?“你知道吗?”她对收银员说,“我其实不需要这个东西。”

“没关系。我们可以把它放回去。”

六包装的荷兰酸辣粉、防晒乳液、去疣药。“事实上,”劳拉说,“这些我也不想买了。”

她把购物车里的其他东西拿出来:培根粒、婴儿食品、泰国椰奶、幼儿学喝水杯、绑头发的橡皮筋、两磅绿色墨西哥辣椒、桃子雪糕。她看着输送带上的东西,似乎第一次看到它们。“这些东西我都不要。”劳拉惊讶地说,好像那是别人的问题,不是自己的。

安洁莉·穆克赫吉医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停尸间,不只因为她是郡里的法医,也因为当她偶尔到医院楼上去,她会一再地被误认为是医学院的学生,或者更离谱的,少女护工。她只有一米五十几,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不过迈克·巴索雷米看过她为了断定躺在验尸台上的死者的死因把手伸进Y形切口直到手肘的深度。

“死者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是0.12%。”安洁莉说,她在一列X光片中搜寻,抽出一张,走向挂在墙上的看片箱。

法定的酒醉值是百分之零点一,那意味着杰森·安德希尔在从桥上栏杆掉下去之前都喝得烂醉。幸好他没开车,巴索雷米想,幸好他只杀死了自己。

“这里,”法医指着一张X光片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脚?”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付你高薪吗?过来这里一下。”安洁莉清出一张工作台,拍了拍台面,“爬上去。”

“我不想……”

“爬上去,巴索雷米。”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桌子,往下望着安洁莉的头顶。“我干吗要这么做?”

“跳。”

巴索雷米在桌上跳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跳下来。”

他摆动手臂,落了下来,落地时呈蹲伏状。“该死,我还是不能飞。”

“你用脚着地,”安洁莉说,“和大多数人往下跳时一样。当我们看到像那样的自杀案,X光片会显示脚跟骨折以及垂直压缩型的脊椎伤,但是这个罹难者身上并没有那种现象。”

“你是想告诉我他不是掉下去的?”

“不,他掉下去了。脑部有对侧外伤,表明是加速度坠落。当一个人头盖骨的后面着地,你会看到脑部前面的损伤,因为头盖骨的前面在后面重击到地面停止时还在继续落下。”

“或许他跳下去时是头着地。”巴索雷米提出意见。

“有趣的是,我也没有看到如果是那样的话会产生的骨折。我给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安洁莉递了两张照片给他,都是安德希尔的脸。他们完全相同,除了第二张有黑眼圈以及沿着太阳穴到下颚的瘀青。

“安洁莉,你打过死者吗?”

“在他变成尸体之前打才会呈现出来。”安洁莉回答,“这两张照片我间隔了十个小时拍摄。你送他进来,他没有瘀伤……脸部有一部分隐约有出血现象,可能是坠落时造成的。可是他被发现时是侧面着地,血液滞积于这一边的脸可能使挫伤不明显。当他被送进停尸间,仰躺着,血液就均匀地回流了。”她拿下他们看过的X光片,“我在实习时,有具女尸被送进来时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颈部的带状肌有一点出血。到验尸结束,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两个明显的手印。”

“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摔下来时撞到的?”

“我知道你会那么说。看这里。”安洁莉把另一张X光片放进看片箱。

巴索雷米轻轻吹了个口哨:“这是他的脸,嗯?”

“是的。”

他指向头骨太阳穴处的一个裂缝:“那看起来像是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