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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非常痛。我想他可能把我的头撞到地上或什么的了。”

巴索雷米走向检察官。他在她身后翻档案里的数据,直到他翻到某一页,指着说:“急诊室的医生注意到,似乎有精神分裂状态。她刚到警察局做笔录时反应迟钝。”

“迈克,”检察官说,“得了吧。”

“如果是真的,这个案子会变成严重的性侵害,”巴索雷米劝说,“翠克西的陈述中,所有的前后不一就会对控方有利。”

“我们需要证据。药物停留在血液里最多只有七十二小时。”

巴索雷米从档案夹里拿起一份检验报告:“好在你有事故发生后六个小时的样本。”

丹尼尔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们在说什么?”

检察官转头说:“现在这个案子是以青少年案件审理。但如果性侵时翠克西失去意识,或是她被下了某种会损害她评估或控制性行为的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根据法律,杰森·安德希尔的案件将会被视为成人案件审理。”

“你是说翠克西被下药了?”丹尼尔说。

检察官的目光固定在翠克西脸上。“如果不是那样,”她回答,“就是你女儿为了帮她自己圆谎又挖了一个洞。”

“克他命在街头有一打名字,特别K、维他命K、奇巧、瞎乌贼、安定猫、紫色等。”威妮丝·普荷姆说,她脱下乳胶手套,丢进巴索雷米脚边的垃圾桶,“克他命是一种非巴比妥酸盐,被用在动物和人身上作为快速麻醉药。它也是一种性兴奋剂。年轻人喜欢拿它当狂欢药丸,因为它的分子组成与天使尘(PCP)很像。它会产生分裂状态,让他们感觉好像心灵与身体脱离,以及幻觉、健忘……”

迈克央求在州立实验室工作的威妮丝优先帮他做检验,尽管她已经积压了两个月的案子。他答应拿两张波士顿棕熊队的贵宾看台票作为酬谢。威妮丝是个单亲妈妈,她儿子是个狂热的冰球迷,而薪水不高的威妮丝负担不起一张85美元的票,他知道她拒绝不了他的请求。但是,要去哪里花自己的薪水弄到两张熊队的贵宾看台票他还不知道。

他们检验了两种最普通的约会强奸毒品,G水和氟硝西泮,都呈阴性反应。迈克快承认,他们又被翠克西耍了。他注视着计算机屏幕,滚动出难懂的数字。“谁会在缅因州贝瑟尔镇贩卖克他命?”他夸张地问。

“克他命呈液体状时被卖给兽医的话是完全合法的麻醉剂。也因为它是液体的,就很容易做成约会强奸药。它没有味道。你把它放进女孩的饮料中,她不到一分钟内就会昏迷。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会愿意做任何事……并且,最好的地方是,她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计算机跑出了最后的分析结果,威妮丝看着它,“你说你的被害人对你说谎?”

“多到让我希望我为辩方工作。”迈克说。

她从她发辫卷高形成的发窝里抽出一支荧光笔,在一片结果上面画黄线,犹如插上克他命阳性的黄旗。“继续你的工作吧,”威妮丝回答,“翠克西·史东说的是实话。”

大部分人相信,爱斯基摩人的语言里,形容雪有一百种讲法。其实追根究底尤皮克族的语言,你会发现有十五个说法:qunuk(雪花)、kanevvluk(细雪)、natquik(吹雪)、nevluk(凝结的雪)、qanikcaq(地上的雪)、muruaneq(地上柔软的深雪)、qetrar(积雪上层的硬壳)、nutaryuk(刚落下新鲜的雪)、qanisqineq(漂浮在水面上的雪)、qengaruk(雪堆)、utvak(雪块)、navcaq(雪檐)、pirta(暴风雪)、cellallir(大风大雪)和pirrelvag(严重的暴风雪)。

每次看到雪,丹尼尔就会想到尤皮克语。他望向窗外,那些词中的一个,或者它的衍生词,在他脑中会比英语更早跳出来。但缅因州这里的雪,有些却不能用阿拉斯加的语言来形容。比如东北风,或者在融雪的季节那种像鹅绒落在地上的雪,或者让松针看起来像水晶一样的冰风暴。

那些时候,丹尼尔的心会完全空白。就像现在:他知道一定有个词能形容这个冬天第一场真正的暴风雪。雪片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落得好快,仿佛暗灰色天空的裂缝破了个洞。十月和十一月也会下雪,可不像这种。这是会让学校主管取消下午的篮球比赛,固特异轮胎店大排长龙的那种暴风雪;这是会让从外地开车过来的在公路旁停下来,让家庭主妇多买一加仑牛奶的那种暴风雪。

它下得快到令你意外。你还来不及把你从五月就放进阁楼的雪铲拿下来,也没机会拿出可笑的木制圆锥形帐篷,罩住颤抖的杜鹃花,保护它们抵御风雪。

丹尼尔知道,它是那种,你都没来得及收好不知道在哪儿的草耙,还有你常用来修剪黑莓丛的树剪。你兜着圈子走,希望在永远地生锈之前,能被它们绊倒,就找到了。可你从来不那么做,反正一定会因为疏忽而丢东西,处罚只是等到春天才能再看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