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叶凋零(第2/8页)
“正春不同意。妈妈也是知道的,却……”
“是这样的。”
阿岛笑着,好像在嘲弄初枝似的说:
“可是,在正春之前,我就和小姐说定,把初枝送给她了。如果你不按照小姐的意思去做……”
初枝像是在反问似的点点头。
“后天到东京去,就让我寄住在有田先生家里吗?”
“那倒不一定,但是总不会马上就同正春举行婚礼吧。”
初枝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
阿岛望着初枝那飘动着的衣服下摆和那双白皙的脚,一边用簪子胡乱地搔头。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到梳头店去了。
当晚霞染红信浓上空的时候,矢岛伯爵的汽车出人意料地开到了花月饭馆的门前。
由于去年年底伯爵在打猎归途中来过花月,所以女佣们都认识他,连忙跑到初枝房间来。
“妈妈呢?”
初枝脸色苍白。
“还没回来。你快点出去迎接吧,好吗?”
“我不。”
三
初枝迟迟不愿出去,这当儿,伯爵已经被让进里头的厢房里了。
花月饭馆地处市内,院子并不太大,却勉强地修建了厢房,这也算是芝野政治生涯的遗迹。
由于必须踩着踏脚石才能过去,所以现在也很少请客人住了。厢房共两栋,每栋都有一间八铺席和一间三铺席的房间,两栋间隔只有两间①,它们掩映在庭院的树阴中,似乎洋溢着略微湿润的泥土和嫩叶的芳香。
①长度单位,每间约为1.818米。
当伯爵一走过院子,初枝便悄悄地拉开了二楼的纸拉门。她的手在颤抖。
伯爵坐在木板窗外的狭窄走廊上,一面脱鞋,一面隔着石榴树枝,抬头望着初枝的房间。
初枝仿佛弯下腰来向着伯爵行礼。
树木大抵上都已是满枝嫩叶,只有石榴老树才刚刚萌发出红色的幼芽。
“姑娘在家吧。”
伯爵望着二楼的白色纸拉门。
“是的。”
女佣也抬头望着。
“好像比我看到照片时更漂亮了。”
“是,因为后来她的眼睛复明了。”
“嗯。手术之后不久我曾见到过。上次打猎回去,顺便去了医院。”
“是吗?”
女佣整理好鞋子,刚要出去时,又说:
“现在我马上就告诉她,她从未见过客人,所以……”
接着,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
“老板娘也快回来了,但是不是要我把上次的那个人给您叫来?”
“不要艺妓。”
伯爵不高兴地说。
女佣来到初枝的房间,催她出去应酬。
初枝不由得想要躲起来,靠着墙缩成一团地坐着。
“他干什么来了?”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不像只是来玩的,是不是找老板娘有事。不知为什么好像在生气,挺吓人的。”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
“可是,和上次来时的神情不同啊!”
“他大概不会有什么理由从东京赶到这里来发脾气吧!”
女佣似乎很吃惊地说:
“我们的饭馆能维持这种局面,全亏了人家,你是不是该出去见一下。”
她窥视着初枝。
“用不着打扮,换双袜子吧。”
说着,打开了衣柜的小抽屉。
“我不去。等妈妈回来再说吧。不行吗?”
初枝紧张得似乎连Rx房都变僵硬了,但这种不安,女佣是不会明白的。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她叫住了女佣。
“好的,我现在去取火盆。”
院子里的电灯亮了,房间里有些昏暗,伯爵用右手指摸着胡茬,靠在桌边。
“太黑了。”
“是,真对不起。”
说着,女佣打开电灯,初枝坐在门坎边低头行礼。
“欢迎您!”
“啊,好久不见了。”
伯爵那双疲倦的眼睛炯炯有神。
四
“你已经不怕人了啊。”
伯爵的话虽说有些生硬,但声音却是柔和的。
“在医院里见到你时,看什么东西好像都晃眼似的。”
女佣边给火盆加木炭,边说:
“您换衣服吧!”
说着,便伸手去拿放在屋角的棉袍,但看到伯爵不理不睬的样子,像是有所顾忌似的退了出去。
初枝也要一起站起来。
“再坐坐吧!”
伯爵叫住了初枝,半晌不说话。
他暗中观察着初枝那在胆怯之中又含有女性羞涩的神情。
伯爵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冷的嘲讽的阴影。
“听说你要和正春结婚?”
初枝猛地扬起脸来凝视着伯爵。
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孩子一心要倾诉什么似的纯真。
“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那样一来,也许我会成为你的姐夫哪!”
初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你也反对我的亲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