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第4/9页)

关于这桩婚事,伯爵家究竟要送给子爵家多少钱,应该由媒人和伯爵家的管事处理安排,伯爵是无从知道的。

所以就企图利用打猎之机,去同伯爵直接商谈。他们想利用伯爵的弱点,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一切都满不在乎大肆挥霍的人,再加上只是热衷于打猎,就会更加无所顾忌。而且,在草木凋零已经下雪的山上,礼子的美将会更加光彩照人。大概这也是包括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所有这一切都被礼子识破了。

要把自己出卖给伯爵这件事,她无疑是一清二楚的。当然,她已下定决心要超越并战胜它。伯爵的地位和财富对于礼子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对于这一点,她的想法是现实的。

然而,她是在富贵之上编织着自己的幻想。她自己也意识到,当想到一旦获得这份财富,要为所欲为时,便会产生一种危险的自暴自弃的情绪。

然而,当财富成为诱饵,要去信州时,她的自尊心毕竟受到了伤害,于是突然拒绝同行。

“对方早就该下聘礼了,之所以迟迟不下,是不是因为礼子态度不好?”

房子全然不顾有田的在场这么说,倒不如说她也是说给有田听的。

“这件事是不是有田先生也有责任呢?”

“是的,不错。”

礼子突然脸一沉站起身来,看着堆满书籍连落脚之地都没有的隔壁房间说:

“我等着有田先生帮我毁掉这门亲事呢。”

“又……”

房子以笑掩饰着愤怒。

“礼子你呀,你以为只要歇斯底里大发作就能战胜别人吧,你对于世间的事未免过于任性了。”

礼子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说:

“坐在这样的书堆里,真够可怜的。我看有田先生该把这些书全都烧掉,也去打猎。”

“看,你说些什么呀?你给有田先生添了多少麻烦!”

“不知道我和姐姐,究竟是谁给他添麻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房子抓着火盆沿儿抬起身来。

礼子一下子扭过脸去。

“我失陪了。”

“还早呢,附近的博物馆在搞屏风展览,去看看吧!”

有田认为还是到外面去更好。

“前些日子我向礼子道过歉了。我想我并不是轻率地看待她同伯爵的婚事。刚才也听到礼子对伯爵的看法,但您所担心的事是不存在的。”

他对房子说。但是礼子却像抢过有田的话头似的说:

“你说些什么呀,你也够糊涂的了。”

房子吃了一惊,心想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于博物馆展览的古代屏风,此时,无论是房子还是礼子,谁也没有心情心平气和地去观赏。礼子虽然试图去想象古都宫中人们、自己祖先的生活,但却没有切身之感。

他们一起来到银座,有田说他要去参加一位朋友获得学位的庆祝会,便冷淡地告辞了。

街头到处是年底大甩卖,显得十分繁忙。

房子为礼子买了一个年轻人用的色彩鲜艳的鳄鱼皮制手提包。

回到家里打开一看,手提包里放着一张一百元的崭新的纸币。

礼子不由得脸红了,环顾着四周。姐姐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礼子想哭。

分手时,姐姐还再三叮嘱让自己去信州,这钱是不是给自己做路费的呢?

当想到如果自己去信州打猎,姐姐就会到有田那里去时,心里突然产生疑团,现在姐姐会不会从银座返回有田家去了?

再说,即使有田参加晚餐会,时间也未免太早啊。

自己是不是被他们两人巧妙地甩掉了呢?

“啊,真烦人!既然这样令人伤心,还不如早点儿结婚的好。”

礼子躺在床上,望着天空。

枪声在雪光耀眼的山里和清澈的天空中回响,礼子在想象着伯爵他们打猎的情景。

“最叫人痛快的是去打猎,跟伯爵好好地吵一架。”

告诉母亲说要去信州,立刻做好旅行的准备。路过美容院,又整了发型。

从美容院窗下传来一阵大甩卖乐队奏出的不和谐的声音,使人意识到夜幕已降临,礼子心中忐忑不安,开始感到困惑了。

“请勒紧一点儿,做一个活泼的发型。”

她好像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说。

“哟!您要外出旅行吗?”

“是去打猎呀。”

当她来到上野车站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绕到大学医院去了。

伯爵他们说,顺路要到长野的花月饭馆去,她想把这件事告诉阿岛。

然而,这似乎也是因为并不想去,而有意拖延出发时间的一种借口。

正春在病房里。

无论是阿岛,还是初枝,见到礼子夜里还来医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惊讶。

阿岛显然很狼狈。白天和礼子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当天晚上,正春又久坐不走,这一切都使她有一种秘密被发现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