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与女儿(第4/8页)
“是初枝的吧。”
“啊,初枝……”
阿岛一把抢了过去。
而且当她用双手紧紧抓住凝视着时,手指直打哆嗦。
眼梢上吊的眼中有一个纤弱的身影在晃动。
“初枝?初枝她来过是吧。”
阿岛犹如瘫倒一般坐到长椅子上。
那上面杂乱地脱放着男人的帽子和女人的大衣。
一想到初枝终于在父亲临终时见上一面,总算还好,阿岛的心情便稍稍平静一些。
接着她陷入了极度的孤寂之中。
礼子问了问从走廊经过的护士,回到阿岛身旁说:
“说大家都去太平间了……到那里去好吗?”
“哦。”
阿岛精神恍惚。
“太可悲啦!”
“是的。很抱歉,把小姐带到这种地方来。”
“我要告辞了。今天不是看眼睛的时候,等那边的事告一段落以后,我再来邀她。”
阿岛也跟着起身,默默地在长长的走廊上走着。
出了大门以后,不知为何她还与礼子并肩而行。
“这个,小姐,如果初枝的眼睛能治好的话,可不可以立即就让她看到东西?”
“立即?”
“今天,或明天,最迟能在后天之前……”
“哎呀。”
“如果能行的话,想让她见一眼父亲,哪怕是遗体也行。趁他还完好如生的时候……”
“哦,是这样?确实应该这样。”
礼子大受感动,她回头对阿岛说:
“我马上就去问高滨先生。您要在太平间呆一会儿是吧。一会儿我就去给您回话。”
阿岛目送着礼子那生气勃勃的背影。
无意之中说出了“父亲”这个词,这下子无论自己还是初枝的身世统统都让礼子觉察到了。想到这里,阿岛真想干脆追上前去把一切都向她讲明。
太平间被不太高的树丛掩盖着。
七
牵着初枝的手把她领到太平间的是护士和司机。
到礼子家去时也是这位司机,他对初枝很热情。
跟着运遗体的担架从走廊的后门去后院的路上,芝野的长女对弟弟小声说道:
“那女的也跟来了,这行吗?”
“哦。”
长子暧昧地点点头。
“这不行!如不处理干净利落……现在稀里糊涂地让她进来的话,将来会纠缠一辈子的,以后要惹麻烦的。”
“嗯。不过,对她来说,无疑也是父亲啊。虽说是瞎子,却是一个比想象的要好得多的姑娘。”
“并非那种感情方面的问题,你想认她做妹妹?这太轻率啦!”
“并非由我一人说了算的事。况且父亲还有遗嘱呢……”
“我反对。你要像个男子汉。”
“叫我怎么办?”
“让她回去!把她赶回去!”
“怎么能于那种粗野的事!”
“年纪轻轻的却一副人情味十足的样子,将来你会惹麻烦的。”
“多两三个妹妹,也不必大惊小怪嘛。”
长子豁达地笑着说:
“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她那样真诚的悲伤。”
“令人作呕!你就被那发疯似的把戏给骗了?”
颤抖的双唇不停地上下磨擦,抽泣着往前走的小女儿,突然转过身大声叫嚷:
“哥,你这个软骨头。我赶她走!”
哥哥慌忙拉着妹妹的袖子,默默地指了指担架上的遗体。
潮湿而背阴的路。
小女儿的叫嚷声当然也传进了初枝耳中。
初枝已想回去了。她怀着在漆黑中行走的心情,宛如被噩梦中的人们所包围,劫持着前往远方一般。
盲人的直觉已疲惫不堪,她丝毫不知正跟何人在一起行走,心中只清晰地看到一张死人的脸。
那冰凉的触觉仍留在掌中,她也并不认为那是父亲,她的心似乎渐渐地冻僵了。
她连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会那样不顾一切地去寻找父亲的遗体。手掌中鲜明地留着的只是与其是爱情不如说是近乎恐怖的印象。
那是初枝的手第一次触摸死人。
“台阶。”
司机站下,蹲下身子从袜子上轻轻地握住初枝那不同寻常的不稳的脚,把它移到台阶上。
那里就是太平间。位于医院的隐蔽处,这座树阴下的建筑物里充溢着类似殡仪馆的阴森。
进入走廊的第一个房间一看,白墙四周的房间正中只有一个放置尸体的台子。
在这里入殓不如早点回家,因此有的人去约灵柩车,有的人去取留在病房里的东西,芝野夫人有点难以启齿地问:
“就这样离开医院可以吗?”
“付钱吗?那事待以后再办吧。都死了人了。”有人这样回答。
夫人的双眼不知该往何处看,便垂下了头。
“你,呆乎乎地站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儿堵到初枝面前。
“你算什么人?”
初枝惊讶地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