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早晨的送别(第2/4页)

随着响声,花子的母亲也进来了。

“起得真早。那板窗等我开吧,你给你弟弟打水好啦。达男还没起来呢。”

明子慌慌张张地俯身行礼,道一声早安。睡衣只用细带子拢着,有些害臊。

花子的母亲微笑着看着明子。明子的睡衣是借用母亲的,颜色、花样十分朴素,这样反倒特别显出面孔,手稚嫩了。头发因为枕头揉搓而有些凌乱,更引起花子母亲爱怜。

花子母亲看到明子见了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廊下,非常恭谨,一时无所措手,感到有些难为情。她想,花子也很快地长成这么高雅的大姑娘该多好……

可是她马上就想到,当花子懂事了,到了如花似玉的年龄,她该多么忧伤啊。

花子抓住了母亲的衣角。她母亲说:

“花子过早地把姐姐折腾醒了,那可不好。”

明子想,尽管花子听不见,她母亲一家是每天像跟不聋不哑的孩子一样这么和她说吧。

“不是花子吵了我。”

明子也像能听懂的孩子就在身旁一样这么说。

“是我弟弟吵人。天还没亮呢,他就又是小鸟啦,又是雾啦,兴奋起来闹个没完。”

“净撒谎!天早就亮啦!”

达男在被窝里这么说。

“今天已经完全好啦。太好了,太好了。”

花子母亲扭头看了看达男,接着说:

“那雾可重哪。你醒得那么早?”

“大娘,这一带是叫杜鹃呢,不是叫布谷?”

“叫布谷。”

明子很快就换上了登山装,把洗脸盆拿到廊檐下,对她弟弟说:

“你过来到这儿洗吧。”

布谷叫着从屋后的树林那边来,向铁路那边飞去。

“布谷!”

达男仰头望着天空顽强地称之为布谷。

和当站长的花子父亲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商定:明子一个人先回去。达男再过两三天,休息够了再走比较好。这是花子父母一片好意,才把他留下来的。

昨天,花子的父亲给明子的母亲拍去电报,明子的母亲接到电报后就往车站挂了电话,对花子父亲说她要来接达男。花子父亲说,轻度的胃痉挛不必挂念,用不着专为这事跑一趟。

明子坐的那趟火车是早八点以后,离开车还有两个钟头。趁这个时间该和花子怎么玩呢,她想了想,然后把花子抱在膝上,用手指把她那刘海在手指上绕了又绕。

花子那头发黑紫色而且泛着油光……就在不停地抚弄她的头发的过程中,旭日的光照之下感到它温暖起来了。

什么时候再见到花子?不知道。

到了将要离别的时候,觉得花子着实可怜的印象就更加鲜明。

“呶,花子,你常常到哪里去玩?咱们到你常去玩的那里吧。”

明子望着花子的脸等她有所表示。

但是花子茫然不知,毫无反应,明子便下意识地拉着花子的手就走。

花子走出院子,然后走到树下站住。

“这是合欢树吧。雾把它打湿了,它还睡觉呢。”

明子把着花子的手让她抚摸合欢的叶子。

此时卡罗从门口进来。

花子仿佛想说:

“我和卡罗一起总在这树下看火车哪。”

从这里她们打开了后院的木门上了铁路。

花子蹲下来抚摸铁轨,过了一会,她把面孔凑近铁轨,几乎把脸贴在轨上。仿佛想从铁轨上听到遥远的什么……

明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

“花子,你喜欢火车吧?这是因为你爸爸当站长的缘故?”

此刻的花子像个吃奶的孩子摆弄玩具一样,玩路轨,尽管作为玩具,路轨未免有些太大。

不过,仔细看一看就发现,花子的脸上浮现着阵阵喜悦、恐惧、憧憬、茫然。

明子也蹲了下来,把耳朵贴在铁轨上。

和电线不同,因为它是很粗的铁轨,所以听不见风声。不过,它使人感到这样能听到各种声音。被雾弄得湿了的铁轨,经早晨的太阳晒温的铁,仿佛柔和地吸往脸。

“花子,你去过东京么?”

明子这样问她。

但是,要想让花子知道东京,怎么做才好呢?

“和姐姐一起坐火车去东京吧……”

她说着话就把花子的肩头扳住,像火车摇晃似的摇她的身体。

花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却高兴得发出奇怪的声音。她像个婴儿似地摆动双手。尽管那是和年龄不相称的智力发育滞后的孩子的动作,但是依旧讨人喜欢。

她突然想:“就这样把花子真的偷走……”

她又想:“这孩了是哑巴,她自己即使被偷,对谁也不会说。别人问她家在哪里她也听不见。然后找一位东京名医治治,如果眼睛看得见了,耳朵听见了,嘴会说了,那该是让人多么高兴的事啊。”明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