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页)

“您知道她搬到什么地方吗?”

“哦,请稍等一下。”

对方似乎是女佣人。

她立即又回到电话机旁,好象是在念纸条,把地址告诉了菊治。

据说房东姓“户崎”,也有电话。

菊治给那家挂电话找文子。

文子用爽朗的声音说:“让您久等了,我是文子。”

“文子小姐吗?我是三谷。我给你家挂了电话吶。”

“很抱歉。”

文子压低了嗓门,声音颇似她母亲。

“什么时候搬的家?”

“啊,是……”

“怎么没有告诉我。”

“前些日子已将房子卖了,一直住在友人这里。”

“啊。”

“要不要把新址告诉您,我犹豫不定。开始没打算告诉您,后来决定还是不该告诉您。可是近来又后悔没有告诉您。”

“那当然是罗。”

“哟,您也这么想吗?”

菊治说着,顿觉精神清爽,仿佛身心被洗涤过一样。透过电话,也有这种感觉吗?

“我一看到你送给我的那个志野水罐,就很想见你。”

“是吗?家里还有一件志野陶呢。那是一只小的筒状茶碗。

那时,我曾想过是不是连同水罐一起送给您,不过,因为家母曾用它来喝茶,茶碗边上还透出母亲的口红的印迹,所以……”

“啊?”

“家母是这么说的。”

“令堂的口红会沾在陶瓷器上不掉吗?”

“不是沾上不掉。那件志野陶本来就带点红色,家母说,口红一沾上茶碗边,揩也揩拭不掉。家母辞世后,我一看那茶碗边,仿佛有一处瞬间显得格外的红。”

文子这句话是无意中说出来的吗?

菊治不忍心听下去,把话题岔开,说:“这边傍晚的骤雨很大,那边呢?”

“简直是倾盆大雨,雷声吓得我都缩成一团了。”

“这场雨过后,会凉爽些吧。我也休息了四五天,今天在家,如果你愿意,请来吧。”

“谢谢。我本打算,要拜访也要待我找到工作之后再去。

我想出去做事。”

没等菊治回答,文子接着说:“接到您的电话,我很高兴,我这就去拜访。虽然我觉得不应该再去见您……”

菊治盼着骤雨过去,他让女佣把铺盖收起来。

菊治对自己居然挂电话把文子请来,颇感惊讶。

但是,他更没有料到,他与太田夫人之间的罪孽阴影,竟由于听了她女儿的声音,反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难道女儿的声音,会使人感到她母亲仿佛还活着吗?

菊治刮胡子时,把带着肥皂沫的胡子屑甩在庭院树木的叶子上,让雨滴濡湿它。过了晌午,菊治满以为文子来了,到门口一看,却原来是栗本近子。

“哦,是你。”

“天气又热起来了,久疏问候,今天来看看你。”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得多加珍重呀,气色也不怎么好。”

近子蹙额,望着菊治。

菊治以为文子是一身洋装打扮,可传来的却是木屐声,自己怎么竟错以为是文子呢,真滑稽。菊治一边这样想,一边又那样说:“修牙了吧。

好象年轻多了。”

“趁梅雨天得闲就去……整得太白了些,不过很快就会变得自然了,没关系。”

近子走进菊治刚才躺着的客厅,望了望壁龛。

“什么都没摆设,清爽宜人吧。”菊治说。

“是啊,是梅雨天嘛。不过,哪怕摆点花……”

近子说着回转身来问道:“太田家的那件志野陶,怎么样了?”

菊治不言语。

“还是把它退回去,不是很好吗?”

“这是我的自由。”

“那也不是呀。”

“至少不该受你指使吧。”

“那也不见得吧。”

近子露出满嘴洁白的假牙,边笑边说:“今天我就是为征求你的意见才来的。”

话音刚落,她突然张开双手,好象在祛除什么似的。

“要把妖气从屋里都赶出去,不然……”

“你别吓唬人。”

“但是,作为媒人,我今天要提出一个要求。”

“如果还是稻村家小姐的事,难为你一番好意,我拒绝听。”

“哟,哟,不要因为讨厌我这个媒人,把惬意的这门亲事也给推掉,这岂不是显得气量太小了嘛。媒人搭桥,你只顾在桥上走就行,令尊当年就是无所顾忌地利用了我的嘛。”

菊治露出厌烦的神色。

近子有个毛病,一旦说得越起劲,肩膀就耸得越高。

“这是当然的,我与太田太太不同。比较简单,就连这种事也毫不隐藏,一有机会,就一吐为快,但遗憾的是,在令尊的外遇数字里,我也数不上啊。只是昙花一现……”

近子说着低下头来。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怨恨他。后来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只要我对他有用时,他就无所顾忌地利用我……男人嘛,使用有过关系的女人是很方便的。我也承蒙令尊的关照,学到丰富而健全的处世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