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波多里诺等候动身前往祭司王约翰的王国(第3/6页)

“因此,对你们来说,”波多里诺问道,“圣子只是由圣父收养,所以他并非上帝?”

“他不是上帝,但他还是非常圣洁,就像身为祭司养子的助祭一样。如果在祭司身上行得通,在上帝身上有什么理由行不通?我知道‘诗人’曾经问布雷米人,耶稣如果是幽灵,为什么他会在橄榄园表示害怕、在十字架上哭泣。思想不正确的布雷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耶稣并非幽灵,而是养子,养子并不像圣父一样无所不知。你明白吗?圣子并非omoousios——与圣父同质,而是omoiusios——相似而不相同的本体。我们并没有像阿诺美人一样的异端邪说:他们认为圣子和圣父不仅仅是不相似,而是完全不同。不过幸好彭靼裴金并没有阿诺美人,他们思想不正确的程度超过所有的人。”

由于波多里诺叙述这件事的时候,提到了他们继续询问omoousios和omoiusios之间的差异,而上帝是不是能够化约为简单的两个字,尼塞塔于是笑道:“当然有所不同,当然有所不同。这些抨击在你们西方肯定已经遭到遗忘,但是在我们罗马帝国,这些事一直持续下去,有些人为了这一类的细微差异而被逐出教会、放逐或甚至遭到杀害。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在我国已经被压制的争议,却仍在你提到的国度当中持续下去。”

他接着心想:“我一直都担心波多里诺对我说谎,但是像他这种曾经在德国和米兰生活过的半野蛮人,连圣三体和圣查理曼都分不清了,他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从未在那边听过的事。还是说,他曾经在其他的地方听说过?”

培拉克塞斯偶尔会邀请他们一行人去吃那些恶心的大餐。某次宴席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在布尔克的刺激下,大概说了一些不符东方贤士身份的话。此外,培拉克塞斯和他们也越来越熟悉,所以有一天晚上,他和他们都醉了之后,他对他们说:“诸位大爷、诸位贵宾,我仔细思索过你们抵达此地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发现你们从来不曾确认自己就是我们等候的东方贤士。我继续相信你们是,但是如果不巧,我说不巧你们并不是的话,其他的人若要如此相信也不是你们的错。无论如何,请允许我像个兄弟一样对你们说话。你们都看到了彭靼裴金是什么样的异端渊薮,也看到这些畸形的贱民有多么难治理,一方面要用白汉斯人来吓他们,一方面要诠释他们从未见过的祭司王约翰的意志。你们一定也看到了,我们这位年轻的助祭没什么用。如果我们这些阉人能够仰仗东方贤士的权威,我们的权力就能够强大起来。除了在此地变得强大,也会扩展到……其他的地方。”

“扩展到祭司王约翰的王国吗?”

“你们抵达王国之后会理所当然地被视为贵人。但是如果你们想要抵达那个地方,你们就会需要我们,而我们……我们在这个地方也需要你们。我们是非常特异的一族,不像下面那些怪物,必须以可悲的肉欲宿命来进行繁殖。我们成为阉人是因为其他的阉人选择了我们,把我们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在许多人眼中的不幸当中团结为一个家族,我所说的我们包括了其他地方的阉人,而我们知道就连遥远的西方,也有一些权高位重的阉人,更不用提印度和非洲了。只需要从一处强大的权力中心,我们就可以将各地的弟兄结合成一个秘密的联盟,并建造出一个最强大的帝国,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征服和消灭的帝国,因为我们并不是由军队和疆域所组成,而是一张互助互惠的蛛网。而你们……你们将是我们权力的保证和象征。”

隔天,培拉克塞斯见到波多里诺的时候,告诉他自己似乎在前一天晚上说了一些荒谬而从来不曾真的如此想的蠢话。他请求他的谅解,并忘记他说过的话。他告辞的时候,还不断地重复:“我求你一定要忘记。”

“无论有没有祭司王,”“诗人”当天表示,“培拉克塞斯都准备送我们一个王国。”

“你疯了!”波多里诺告诉他,“我们身上背着一项任务,我们也当着腓特烈的面发过誓。”

“腓特烈已经死了。”“诗人”冷冷地回答。

波多里诺在阉人同意之下,经常前去造访助祭。他们成了朋友,而波多里诺为他叙述了米兰城的毁灭、亚历山大的兴建等故事,以及如何攀登城墙、如何烧毁围城者的投射器和攻城塔。虽然年轻的助祭脸上仍然戴着面纱,但是波多里诺发誓看到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接着,波多里诺要求助祭和他谈一谈他的行省内狂热的神学争议,而他觉得助祭回答他的时候,脸上似乎挂着忧伤的微笑。他说:“祭司的王国非常古老,所以收容了几世纪以来遭到西方基督教世界驱逐的教派。”很明显,他不太了解的拜占庭,对他来说也一样位于遥远的西方。“祭司不愿意消灭他们的信仰,而这些人的传道也吸引了王国内的不同部落。但事实上,知道何谓真正的三位一体真的那么重要吗?他们只需要遵循《福音书》的箴言就行了,他们不会因为相信圣灵只源自圣父就被打下地狱。他们都是好人,相信你也看到了,知道他们有朝一日全都会因为阻挡白汉斯人而送命,让我心痛不已。你瞧,只要我的父亲还活着,我就会继续在这里治理这些准备送命的人。不过,或许先丧命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