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波多里诺遇见尼塞塔·柯尼亚特(第3/6页)

因此,尼塞塔在这一刻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亡,他因为即将与家人分离而哭泣,并祈求全能的上帝赦免他的罪。而就在这个时候,波多里诺走进了圣索菲亚教堂。

他就像萨拉丁[2]一样,骑着一匹披了甲的骏马潇洒地出现。他胸前挺着一个偌大的红十字,边挥着长剑边喊:“该死,他妈的见鬼,令人憎恶的渎圣者,盗卖圣器的猪,这就是你们对待上帝圣器的方式?”然后用刀身拍打这些亵渎神明的家伙。他身上和他们一样画着十字,惟一的差别是他没有喝醉,而且怒气冲冲。他接近卧倒在主教座椅的那名妓女,抓起她的头发,拖着她在骡子的粪便中前进,一边更大声地用可怕的词句咒骂生下她的母亲。但是周遭那些他认为已经惩罚的人,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忙着取下镶嵌在各种东西上的宝石,根本没注意波多里诺在做什么。

这时候,他来到两个正准备折磨尼塞塔的巨人面前,看着这个正苦苦求饶、朝臣的发髻散乱地披在地上的可怜人,用完美的希腊语对他说:“看在十二名东方贤士的分上,你是拜占庭皇帝的大臣尼塞塔大爷!我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吗?”

“信奉基督的兄弟,无论你是谁,”尼塞塔如是叫道,“把我从这些准备让我丧命的拉丁野人手中救出来,拯救我的身躯,你也因此拯救了自己的灵魂!”那两名拉丁十字军并不太懂这些东方语言的对话,于是用普罗旺斯语,要求看起来似乎和他们同伙的波多里诺解释。而波多里诺用标准的普罗旺斯语大声表示,这人是佛兰德与埃诺的博杜安伯爵的禁囚,他奉命搜寻此人,事关他们两个低微的士官无法了解的官方机密。那两个家伙愣了愣,认定再讨论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他们大可以去搜寻一些不用花工夫的宝物,所以朝着主教座椅的方向离去。

尼塞塔并没有弯下腰来亲吻救命恩人的脚,因为他此刻早已经倒在地上了,他已经狂乱到无法表现符合自己地位的尊严:“喔,我仁慈的上帝,感谢你的帮助,并不是所有的拉丁人都像脱逃的野兽,或长了一脸仇恨的横肉。就连重新征服耶路撒冷的萨拉森人都不曾有过这种行径,萨拉丁也只拿走了一些钱财而让当地居民安然无恙!真是基督教徒的耻辱,兄弟之间兵戎相见,原本应该去夺回圣坟的十字军,却因为贪婪和嫉妒而逗留,他们摧毁了罗马帝国!喔,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教会之母、信仰的公主、理想主张的向导、各门科学的保姆、各种美学的凝聚地,你从上帝的手中饮用了盛满狂怒的圣餐杯,然后让自己包围在比焚烧五大城更剧烈的火焰当中!哪一个贪婪无情的恶魔将他酒醉后的纵欲宣泄在你身上?哪一个疯狂可憎的觊觎者点燃了你洞房的火炬?喔,昨日披戴黄金与皇家红袍的母亲,今日却惨遭玷污,苍白消瘦、骨肉分离,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我们找不到方法离开这个属于自己的城市,却又无心眷恋,只能被封闭在种种错综的过失里,像迷失的星辰一般四处漂泊。”

“尼塞塔大爷,”波多里诺回答他,“有人告诉我你们希腊人话太多,而且什么都说,但是我不知道竟然到这种程度。现在的问题应该是:如何让自己的屁股离开这个地方。我可以送你到热那亚人的地区找地方躲藏,但是你得告诉我前往奈奥良最快最稳当的路径,因为我身上这个十字架可以保护我,却保护不了你:这一带,人们已经失去了理性,如果他们看我带着一个希腊囚犯,会认为这个人一定值点什么东西,他们会动手抢。”

“我知道一条稳当的路径,但不是沿着街道,”尼塞塔说,“所以你必须放弃你的坐骑。”

“那就放弃它。”波多里诺用一种让尼塞塔惊讶的轻率口吻回答,他还不知道对方是花了多少代价取得这匹战马的。

尼塞塔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然后抓住他的手,悄悄地朝“流汗的柱子”移动。他环顾四周:远远看过去,整座宽敞的圣殿里,那些像蚂蚁一样蠕动的十字军全都专心掠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他在柱子后面跪了下来,将手指伸进地面一处晃动的石板裂缝中。“帮帮我,”他对波多里诺说,“或许两个人一起可以办得到。”果真没错,那块石板在他们花了一番工夫之后被掀起来了,下面出现了一个阴暗的入口。“这里有阶梯,”尼塞塔说,“我先进去,因为我知道脚该踏在什么地方。然后你把头上的石板重新盖上。”

“我们在做什么?”波多里诺问。

“我们下去,”尼塞塔说,“然后会摸到一个凹洞,里面摆了几把火炬和一枚打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