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二幕(第4/5页)

凡农

我的大人,如果我为了坚持我的主张而流血,我的主张能像医生一样,治好我的创伤,使我仍然站在原先的一边。

萨穆塞特

行,行,来吧,谁再来摘?

律师

(向萨穆塞特)除非我的法律知识没有学到家,您所举的理由是错误的。为了表示我的看法,我也摘下一朵白玫瑰。

普兰塔琪纳特

瞧,萨穆塞特,哪儿还有你的论点?

萨穆塞特

我的论点藏在我的刀鞘里,它打算把你的白玫瑰染成血一般红。

普兰塔琪纳特

可是你的腮帮子也比得上我们的白玫瑰花了,大概是看到真理属于我这一边,吓得发白了吧。

萨穆塞特

不对,普兰塔琪纳特,不是吓得发白,是怒得发白,你的腮帮子羞得发红,也比得上我们的玫瑰花,可是你的舌头还不肯承认你的错误。

普兰塔琪纳特

萨穆塞特,你的玫瑰树上不是生着烂皮疮吗?

萨穆塞特

普兰塔琪纳特,你的玫瑰树上不是长着刺吗?

普兰塔琪纳特

是呀,又尖又利的刺,为了更能维护真理;你的烂皮疮却把你的虚伪烂出来了。

萨穆塞特

哼,我总有朋友替我佩戴这血红的玫瑰花,他们要在虚伪的普兰塔琪纳特不敢露面的地方,为我证明我说的全是事实。

普兰塔琪纳特

不讲理的孩子,我用我手里的这朵处女花表示我对你和你的党羽的鄙视。

萨福克

不要把鄙视的话牵涉到我,普兰塔琪纳特。

普兰塔琪纳特

骄傲的波勒⑨,我偏要;我鄙视他,也鄙视你。

萨福克

我要把你鄙视我的话塞回你的咽喉里去。

萨穆塞特

走吧,走吧,我的好威廉-德-拉-波勒!我们跟平民说话,反而是抬高他的身价了。

华列克

唔,凭上帝的旨意,你委屈了他了,萨穆塞特。他是英王爱德华三世陛下的第三子,克莱伦斯公爵的曾孙,他是有根有源的人,怎能说他是个没有身分的平民?

普兰塔琪纳特

他是沾着这个地方的光,否则像他那么个胆小鬼,是不敢说这话的。

萨穆塞特

凭着造物主,我在基督教国度里的任何地方,我都坚持我所说过的话。你能说老王在世的时候,你父亲剑桥伯爵不是犯了叛逆大罪,被执行死刑的吗?你父亲既是个叛逆,你不就是一个有罪的、堕落的、从古老的世家门第开除出来的人吗?他的罪恶还存留在你的血里。除非让你复袭世职,你就只是一个平民。

普兰塔琪纳特

我父亲是被逮捕的,但并未证实他的罪名,他是被控为叛逆而判处死刑的,但他绝不是叛徒。等到形势好转,我更能称心如意的时候,我要把当年的事实向那些比萨穆塞特更有价值的人们详细说明。至于你的党羽波勒和你本人,你们这样诬蔑我父子,我定把你们记在心里,以后是要对付你们的。你们要小心些,不要说我没有预先给你警告。

萨穆塞特

嗯,我们会准备好等着你来的。我的朋友们为了反对你,都将佩戴着红玫瑰,所以你不难认出你的敌人。

普兰塔琪纳特

我凭我的灵魂起誓,我要和我的同道们永远佩戴这无色的、含怒的玫瑰,作为我的血海深仇的标记。如果我不幸死亡,它就和我一同枯萎;如果我的官阶步步高升,它就和我一同茂盛。

萨福克

随你的便吧,小心别给你自己的野心噎死了!现在就此告别,我们后会有期。(下。)

萨穆塞特

波勒,我和你同走。再见,野心的理查。(下。)

普兰塔琪纳特

他们这样糟蹋我,而我还只能忍受!

华列克

他们指摘你的关于家世的污点,到下届议会开会为温彻斯特和葛罗斯特进行调解的时候,就能替你洗刷干净。到那时,如果你还受不到约克公爵的封号,我就连我这华列克的爵位也不要了。为了表示我对你的爱护,也表示我对骄傲的萨穆塞特和威廉-波勒的敌意,我要佩戴你们一党的白玫瑰。我说一句预言在这里:今天在这议会花园里由争论而分裂成为红、白玫瑰的两派,不久将会使成千的人丢掉性命。

普兰塔琪纳特

凡农我的好先生,您赞助我,摘了一朵白玫瑰,我非常感激。

凡农

为了赞助您,我还要把白玫瑰佩戴在身上。

律师

我也佩戴白玫瑰。

普兰塔琪纳特

谢谢您,我的好先生。来吧,今天由我作东,我们四位一同吃饭去。我敢说,为了这场争端,此后是要洒出鲜血的。(同下。)

第五场同前。伦敦塔中一室

两狱卒用椅舁摩提默上。

摩提默

看守我这衰弱的老头子的好人们,让垂死的摩提默在这儿歇一歇吧。我由于长期监禁,肢体痛楚不堪,好像刚从刑架上拖下来的人一般。我这满头白发,是在苦难的岁月中折磨出来的,它预示着摩提默的死期不远了。我的眼睛,好比灯油耗尽的油灯,愈来愈模糊,快到尽头了。我的疲惫的双肩,被沉重的悲愁压得抬不起来;我这软弱的两臂,好比是一条枯藤,干枯的枝叶都已低垂到地上。我的脚已经麻痹,支撑不住我的身子,却恨不能急速地奔进坟墓,因为我除死以外,不能指望得到什么安慰了。不过请你告诉我,看守人,我的外甥能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