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和美瑞白丝(第8/11页)

“他可以等嘛,要是他真像他说的那样爱你的话。他需要有人照顾宝宝的嘛。他会继承她的所有财产吗?”

提到宝宝,让我想到某件最近在辛德曼家发生的真事,也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窘事。辛德曼夫人招呼我去看宝宝踢她。她躺在沙发上,掀起袍子,用一个垫子遮住私处。“在那儿,看啊!”她嚷道。我看到了,那可不是表面上的一下颤动,而是整个布满淡斑的山丘从底下传出的起伏翻滚。她的肚脐眼鼓突,像一个随时会弹出的瓶塞。冷汗从我的胳膊和额头上直冒出来。我喉咙里也翻上来一团硬邦邦的恶心感觉。她笑了,垫子滑了下来。我冲进厨房。

“杰茜,你有什么好怕的?我想他们中没有哪个会像你反应这么大!”

在辛德曼家的另外两幕。

辛德曼先生早早回了家。我放学后到那里时,他和辛德曼夫人一起待在起居室里。辛德曼夫人仍旧整天拉着窗帘,尽管外面已经是春天了,炎热的五月天。她说不许任何人看到屋里,看到她这副模样。

我从炎热、明亮的下午走进屋子,发现拉着窗帘的闷热房间里点着熏香,两个苍白的人咯咯笑着,喝着酒。他坐在沙发上,她的脚搁在他大腿上。

“正好来参加庆祝!”辛德曼先生说,“这是我们的告别聚会!我们的告别聚会,杰茜。告别了,走喽,再见!”

“别胡扯!”辛德曼夫人说,用光脚后跟捣他的大腿,“我们还没走呢。得等到这个可怕的宝宝出生才行。”

喝醉了,我想。我经常看到他们喝酒,不过此前从未看到他们酒后举止上有什么可笑的不同。

“艾瑞克要去写他的书了。”辛德曼夫人说。

“艾瑞克要去写他的书了。”辛德曼先生用愚蠢的尖声说道。

“确实嘛!”辛德曼夫人说,一边又用脚后跟捣了几下,“等这个怪物一生下来我们就走。”

“那真是个怪物吗?”辛德曼先生说,“它有两个脑袋吗?我们可以用它办个怪物展,赚一大笔钱吗?”

“我们不缺钱。”

“我缺。”

“给我住嘴吧。我可不知道它是不是有两个脑袋,不过我觉得它足足有五十条腿。前几天它把杰茜吓坏咯。”

她告诉他我是怎么逃开的。

“你得习惯这些事啊,杰茜。”辛德曼先生说,“世界上有些地方的女孩,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一两个孩子了。你在自然面前可没法讨巧。小小的棕色皮肤女孩,其实她们自己也还只是孩子,就已经有孩子了。”

“哦,我敢肯定。”辛德曼夫人说,“杰茜,做个乖孩子。你知道什么是金酒,对吗?在这个杯子里倒一点金酒,然后倒满橙汁,这样我可以补充点维生素C。”

我接过她的杯子,辛德曼先生想站起身,但她按住了他,他只好说:“香烟。我想它们在卧室里。”

他从卧室回来后没去起居室,而是进了厨房。我在水槽边往冰盘里倒冰块。

“找到没有?”辛德曼夫人嚷道。

“正在这里找呐。”

他手里抓着一盒烟,却在水槽边的柜子里动作很大地翻找。他挨到我身边,和我肩并着肩。他把手搁在我肩膀上捏着。他把手揽到我的背上,摸我赤裸的后脖子。我手里端着冰盘站着,盯住窗外一辆停在后巷的旧巴士,就在福音堂后头。车身一侧印着“圣体龛”字样。

辛德曼先生只用指尖拂过我的喉部。它们的触摸起初轻得像水滴。然后重了些。越来越重,最后用力刻着我的皮肤,好像要划出几道沟似的。

“找到啦。”

我给辛德曼夫人端去饮料,辛德曼先生正坐在立式烟灰缸边的扶手椅里。

“过来坐在刚才的地方嘛。”她用那种愚蠢甜腻的声音说。

“我在抽烟。”

我的喉咙刺痛着,好像刚挨了一拳。

几天后的第二幕,在我又一次去干活的时候。

辛德曼先生在花园里忙碌。他只穿衬衫,仍打着领带,在花园一角,用锄头清除覆盖在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凉亭上的藤条。他警告地喊了我一声,等着我穿过没修剪的草地走到他面前。他说辛德曼夫人不大舒服,医生给她开了点药让她睡觉,让她不要乱动,安静下来,防止早产。他说我今天最好不要进屋。

我离他两码远。突然他说:“过来。到这儿来。问你件事。”

我凑近了些,双腿直发抖,不过他只是指着脚下一棵长势旺盛、多叶红茎的植物。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我该挖掉它吗?我分不清这里什么是杂草,什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