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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常把艾文称做爱尔兰人的里维埃拉[25]。没有多少钱的犹太人到布拉德利海滩,而并不富裕的爱尔兰人却就近到艾文去,那是一个全长只有十个街区的海边小镇。那些爱尔兰暴发户——法官、建筑商、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们有钱——到泉湖,路过那些壮观的庄园门楼,就在贝尔玛(另一个度假小镇,几乎有各处的特色)的南面。佩格姨妈以前常带多恩到泉湖小住,她嫁给一位来自泽西城的律师内德·摩哈尼。她父亲告诉她,如果你是那座城里的爱尔兰律师,与市政府合作,那位“我就是法律”的黑格市长就会照料你。内德叔叔很健谈,爱好高尔夫球,相貌英俊,自从他在约翰·马歇尔学院毕业时与街对面一家新闻广场的大公司签下合同后,就一直在哈得逊县担任那份美差。在那么多的侄儿侄女中,他似乎最喜欢漂亮的玛丽·多恩,所以每年夏天,这孩子和父母以及丹尼一起在艾文的出租房里度过那一周后,她就来和内德、佩格以及摩哈尼家所有孩子在巨大的艾塞克斯—苏塞克斯老饭店度过另一周,那正在泉湖的临海处。每天早晨她在通风良好、俯瞰海面的餐厅里吃着带佛蒙特蜂蜜的法式烤面包。盖在她膝盖上的浆洗过的餐巾大得足以将她包裹起来,就像一条围裙,那些闪闪发亮的银餐具重得不得了。礼拜天他们一起到圣凯瑟琳教堂,那是小女孩所见过的最华丽的教堂。到那里去还须跨过一座桥——那是她所见过的最可爱的桥,狭长的弓形木桥——横跨饭店背后的湖面。当她在游泳俱乐部遭遇不快的时候,她偶尔也会驱车途经艾文到泉湖来,回忆这里以前每年夏天让她从无形中看到玛丽·多恩的美梦成真。她还记得自己多么向往在圣凯瑟琳教堂举行婚礼,做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与像她内德叔叔一样富有的律师结婚,在一座壮观的避暑别墅里生活,宽阔的阳台俯瞰着湖面、桥梁和教堂的圆顶,距离涛声隆隆的大西洋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她完全可能做到,只费举手之劳就能达到目的。可是她的选择是爱上了并嫁给了纽瓦克的塞莫尔·利沃夫,而不是那几十个遭受打击的天主教小伙子中的一个,那些是她通过摩哈尼家的表兄妹认识的,还有那些从圣十字和波士顿学院来的机敏、粗鲁的小伙子,所以她的生活就不是在泉湖,而是在蒂尔和旧里姆洛克,与利沃夫先生厮守在一起。“是啊,结果就是这样。”她母亲对那些愿意听的人都这么哀伤地讲。“本来可以有佩格那样的幸福生活,甚至比佩格还好,圣凯瑟琳教堂和圣玛格丽特教堂都在那里,圣凯瑟琳教堂就在湖边,多么漂亮的建筑,真美。但是玛丽·多恩是家里的叛逆者,一直都是,她总是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自从她去参加那场比赛,像其他人那样循规蹈矩很显然并不是她心里想的。”

多恩到艾文只是想游泳。她仍然不喜欢躺在海滩上晒太阳,还在怨恨那时不得不听从新泽西州选美大赛组织者的话,把她娇嫩的肌肤每天都暴露在阳光下——他们说在台上,她白色的泳装与阳光浴的棕褐色可形成鲜明的对比。作为年轻的母亲,她尽量远离将她标示为“一位前某某”的一切,那些东西还会引起其他女人丧失理智的轻蔑,她很难受,觉得自己像头怪物。她甚至将那些衣物都捐献给慈善机构,那还是选美大赛主席亲自为她在纽约的设计师展厅里挑选的。当时为了参加大西洋城的竞赛,多恩花了一天的时间到纽约专门购物,大赛主席陪她一块前往(这人对新泽西州应推选何种姑娘给美国小姐的评委有他自己的打算)。瑞典佬认为她穿上那些礼服非常漂亮,很不情愿将它们送人,但至少在他的劝告下,她保留了州赛的桂冠,将来可以让他们的孙子看看。

梅丽开始上幼儿园后,多恩便着手工作,当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她要向妇女界证明:除了相貌外她还有其他的动人之处。她决定养牛。这想法也可以追溯到她孩提时候——到她外祖父那一辈。外祖父二十岁的时候,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从克里县来到这个港口,在伊丽莎白南部离圣玛丽教堂不远的地方结婚、定居,陆续养了十一个孩子。他起初的谋生方式是在码头做工。后来他买了几头母牛为家人提供牛奶,然后将多余的卖给西泽西街上的著名人物的家里——来自穆尔佩英特的穆尔家、海军上将“公牛”哈尔西[26]家、诺贝尔奖获得者尼古拉·默里·巴特勒[27]家。他很快就成了伊丽莎白市首批个体牛奶商之一。他在默里街养了大约三十头奶牛,尽管他没有多少财产也关系不大——那个年代人们可以随处放养。他的儿子们都干这一行,一直持续到战后,大型超市的出现才将这小人物打翻在地。多恩的父亲吉姆·德威尔原来为她母亲家干活,多恩的父母所以才凑到一起。吉姆·德威尔还是个孩子时,人们尚不懂冷藏,他常从夜里12点到早晨一直待在车上将牛奶送往各家各户。他讨厌这差事,生活太艰难了。让它见鬼去吧,他终于忍受不了,于是干起管子工。多恩还很小时就喜欢去看那些牛,等她到了六七岁,一位表姐就教她怎样挤牛奶。真刺激——牛奶从乳房喷出,那些牲口还站在那里吃草,让她尽情地拖拉——她永远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