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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早该告诉你罗德里希是谁。他不仅是那个每年一次用他剩下三根指头的手把纯属多余的、由三十九枝玫瑰组成的花束送到我屋里的那个人。他是通过我来到我们家的。之前我看见他总是作为耶和华见证人站在卡迪威商厦或者动物园火车站前面。他的目光总是越过来往行人的头顶。其实他那样子就像在听音乐。每次我都从他手里拿一份杂志,然后捐点钱。直到他认识我,跟我搭话。跟他相约见面。在动物园火车站的月台上。他讲述说:作为耶和华见证人来散发杂志,这已经很成功了。除了被匆匆路过的行人忽略,你不可能取得更大的成功。因为这是一桩令人陶醉的工作。这些被意图奴役的人!多数匆匆走过的行人都像是随波逐流。他站在人流的岸边,这条河流席卷一切的人和一切的物。他享有巨大的特权,他跳出了河流,可以旁观一切,看着这河流如何把人变成一块块小木板,冲向未知的远方。然后他问我想让他做什么。没什么想法。但是我想象不出有比他更让我喜欢的司机。我本来没有这一打算或者说计划。这是灵机一动的结果。他大为惊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里噙着泪。他没有试图掩盖内心的激动。然后他说,其实他想成为赛车手。他曾两次参加巴黎—达喀尔拉力赛。后来还加入米夏埃尔·舒马赫车队。其他的他显然不想说了。

其他事情顺理成章。现在他已经为我们干了八年。还帮我打理花园。我只能接受他在我的花园里干活。

在从哈尔茨山开车回来的路上,科比尼安上车就睡,一觉睡到采伦多夫。

祝好!

把双手伸向你的

朋友

又及:老规则依然有效:不回信。

发自我的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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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本,2011年6月2日

亲爱的朋友,

成功了。或者说:这件事情成功了。他们对科比尼安进行锁骨下静脉穿刺,由此给他补充了几个月的营养和抗体。现在他的穿刺伤口愈合了。科比尼安保住了性命。我跟着保住了性命。我们在怀特霍斯32降落,罗德里希开一辆皮卡车来接我们。在罗伯特·塞维斯露营地的入口,我们取了自行车和挂在科比尼安的自行车后的两轮拖车。挂在自行车上面的食品袋装得满满的,两轮挂斗上的食品袋也一样,在靠近育空河的地方预订了一块帐篷营地。罗德里希每隔几天就和我们见一次,给我们送来我们需要的东西。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他说这个露营地是用游吟诗人罗伯特·塞维斯33的名字命名的。我相信,两周前就飞过来的他想给我们提供必要的知识。

科比尼安支起帐篷。我不可以表现出可以帮忙的样子。帐篷搭在松软的沼泽地面上。这是童话般的布景。他生上火,这可以称为篝火。他拿出自己设计和制作的露营餐具,他负责做菜,也负责端菜:西班牙冻汤以及配菜。然后我们就躺在敞开的帐篷里。吹着暖风。与此呼应的是,这里的夏季永远不会完全天黑。一切都飘浮在暮色苍茫之中。科比尼安获救了。而他也扮演着获救者的角色。他的表演充满享受。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表达了一个意思:我获救了。让我们乐一乐吧。我发现我应该带着惊讶的神色听他说话。我也做到了。

凌晨,巨大的雷声把我们唤醒。随即下起倾盆大雨,迫使我们换上雨具。向道森城方向出发。郊游目的地:塔克尼温泉。三十六公里,科比尼安说。三十六公里,然后就是温泉。温泉很热,但不是很干净。无所谓。科比尼安很快乐。他的快乐甚至有感染力。第二天走了六十二公里,到达福克斯湖。因为我一天比一天累,帐篷之夜也就越来越美。

我逐渐认识到科比尼安为什么要强迫我们在阿德勒斯霍夫进行四周的训练。长途旅行,他总是说。等着瞧,加拿大!今天他一大早就以非常温柔又不许反驳的口吻宣布:去布雷本,只有四十公里。他没有说这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四十公里。这上坡下坡把我变成了烤熟的牛排。我现在只会点头称是。

罗德里希在这里,在布雷本的服务站等我们。他祝贺我骑了四十公里的山路。还是顶着毫不留情的逆风,我说,像是要证明我支撑不了了。科比尼安接着说:今天有个骑摩托车的在超过我们的时候用双手在头顶上猛拍了一下。我们讨论此举是什么意思。科比尼安:他对一个如此年老的男人和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骑车去蛮荒之地感到很吃惊。我说:他想祝贺。科比尼安:祝贺什么?我:祝贺有我们存在。科比尼安说:罗德里希,也来个评论?罗德里希说:只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