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九天的奇迹(第2/11页)

“上帝,我希望我能在床上躺到这周结束。”

“你需要的是找份报业的工作好让你忙起来,赫夫。”

“斯坦,你等着瞧吧。”吉米翻身起来坐在床边,“总有一天你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躺在太平间冰凉的停尸床上。”

浴室里有别人用的牙膏味儿和消毒水味儿。浴室的垫子是湿的,吉米把它对折成一个小方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踩到垫子上。冷水几乎使他的血液凝固。他快速地淋了一下头就跳出浴缸,像狗似的站着甩身上的水。水流进他的眼睛和耳朵。然后他穿上浴袍,并在脸上打香皂。

流啊,河水流啊

流到大海

他一边哼着一边用安全剃须刀刮着下巴。格鲁佛先生,恐怕我下周之后要放弃这份工作了。是的,我要出国;我要担任《美国快报》驻外记者。去墨西哥为《联合快报》工作。也有可能去更偏僻的地方,《泥龟报》驻哈利法克斯记者。后宫过圣诞节,那里到处是太监。

……来自塞纳河岸

流向萨斯喀彻温

他往脸上拍了些须后水,接着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包在湿毛巾里。然后他敏捷地跑上铺着绿色地毯的楼梯,往自己的卧室跑。半路上他经过戴着头巾式帽子、正在打扫楼梯的房东太太身边,她冷冰冰地看了一眼他的浴袍下露出的瘦骨嶙峋的光腿。

“早晨好,玛金斯太太。”

“今天会非常热的,赫夫先生。”

“我想应该还算可以吧。”

斯坦正躺在床上看《天使的反抗》(原文为法语。——译注)。“可恶,我希望我能和你一样懂好几种语言,赫夫。”

“哦,我也就懂这么多法语了。忘掉比学会快得多。”

“顺便说一句,我被学校除名了。”

“怎么回事?”

“系主任告诉我的,他建议我下一年最好别来了。他认为我在其他领域会更活跃。你知道那些废话。”

“那可真丢脸。”

“不,才不呢,我笑得要死。我问他,他在有此想法之前干吗不开除我。老爸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是我有足够的钱可以一周不回家。不管怎么说,我一句都没抱怨。说真的,你喝过酒吗?”

“喂,斯坦,像我这样靠工资过活的可怜人跟一周有30块钱零花钱的人怎么能比?”

“这真是个肮脏的房间!你应该像我一样一出生就是资本家。”

“这房间不至于那么差劲!让我发疯的是整晚响个不停的警报。”

“是防盗警铃,是吗?”

“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哪有小偷会来光顾啊。肯定电线搭错了。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停的,但是今天清晨我上床时确实被它弄得发疯。”

“喂,詹姆斯·赫夫,你不是说你每晚回家时都是清醒的吧?”

“无论喝醉还是清醒,男人都该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充耳不闻。”

“好吧,以我傲慢的股票持有人的微薄之力请你出去吃午饭如何?你发现了吗,你去洗漱就用了一个小时!”

他们顺楼梯往下走,一路上闻到各种气味,先是剃须肥皂味儿然后是铜刷子味儿然后是腌肉味儿然后是烧焦的头发味儿然后是垃圾和煤气味儿。

“你没上过大学真是太他妈幸运了,赫夫。”

“难道我不是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吗?你这个白痴!比你学得好多了。”

吉米打开门,阳光猛然照在他脸上。

“那不算。”

“天啊,我喜欢太阳,”吉米叫着,“我希望那是在真的哥伦比亚……”

你是说想挨骂(Hail Columbia,揍;臭骂。与上文“真的哥伦比亚(real Columbia)”谐音。——译注)?

“不,我是说波哥大、奥里诺科河和其他的地方。”

“我认识一个好人去波哥大了。他是为了避免死于牛皮癣才去的,所以他只好死于醉酒了。”

“我宁愿得牛皮癣、腹股沟腺炎或猩红热,也不愿意待在这儿。”

“饮酒纵欲、花天酒地的城市……”

“放荡的人,如我们所说的,走在乱七八糟的街上的人。你发现了吗,除了小时候有4年不住这里,我一辈子都住在这儿,生在这儿,有可能也死在这儿。我很想参加海军周游世界。”

“你觉得‘丁戈’的新漆如何?”

“非常棒,看上去像一辆蒙尘的奔驰。”

“我本想把它涂成跟消防车一样的红色,但是修车厂的人最终说服我把它涂成跟警察服一样的蓝色。你不介意咱们去穆金斯饭店喝杯苦艾鸡尾酒吧?”

“早餐喝苦艾酒?天啊!”

他们的车沿二十三街朝西开。街道两边房子的玻璃反射着阳光,送货车椭圆形的窗户也闪烁着,离很远就能看出它近似八边形的镍质窗框。

“露丝怎么样,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