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地峡的长腿杰克(第5/9页)

“那她为什么嫁给他?”

“哼,只要对她有利,那女孩甚至能嫁给电车。”

“说真的,露丝,我觉得你把整件事情搞颠倒了。”

“吉米,你太天真了。让我讲完这个悲惨的故事吧。那之后,那两个人消失了,锁上房门。他们在大厅里举行你能想像得到的最可怕的巫术仪式。当然,一直有些歇斯底里的凯西在那儿只能是添乱。当我从浴室给她拿一些阿摩尼亚(ammonia,一种无色刺激性气体。——译注)然后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大厅里已经成立了一个法庭,而且正在开庭。真滑稽。卡斯蒂洛小姐希望奥格勒索普夫妇在清晨的时候被扫地出门,她说如果他们不走她就走。桑德兰夫人一直报怨,在她30年的戏剧生涯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幕,而那个穿着大礼服的男人是本杰明·阿顿。你知道他在《忍冬》中扮演过一个角色,吉米。他说,他认为像托尼·亨特这样的人应该蹲大狱。我上床睡觉的时候仍未休庭。这一切之后我很晚才睡着,所以让你在时代药店等了一个小时,可怜的孩子,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乔·哈兰双手插兜,站在由走廊隔出来的小卧室里,注视着钉在摇晃的铁床架上方的墙壁中间的画《海湾的雄鹿》。他冰凉的手指烦躁地摸索着裤兜底部。他用低沉平静的声音大声说:“这是运气的问题,你知道,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去找麦利维尔。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吝啬鬼,艾米莉阿姨是会给我的。本来我已经打动艾米莉阿姨的软心肠了。不过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并不总是人为的过错。这是运气的问题,就是这样,上帝知道过去他们都是靠我吃饭的。”他提高嗓门的声音在自己耳朵里回响。他紧紧地抿着嘴。你发疯了,老头。他在床和墙壁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三步。三步。他走到洗脸盆那儿,拿起大水罐喝水。水喝起来有脏木头和污水桶味儿。他吐掉最后一口水。我需要的是一块烤牛腰肉而不是水。他两手攥拳互相砸着。我得干点什么。我得干点什么!

他穿上大衣以遮住裤子的臀部撕裂的口子。磨破的袖子蹭得他的手腕发痒。黑乎乎的楼梯吱嘎作响。他非常虚弱,以至于得抓住楼梯扶手以免摔倒。一个老太太突然敲起楼下大厅的门。老鼠在他头的两侧蠕动着,似乎想要逃离他稀疏的灰发。

“哈兰先生,你能不能把这3周的房租给我?”

“我现在正要出门去兑换一张支票,巴德郭维茨太太。您在这些小事方面总是很仁慈的。也许您对我的承诺感兴趣,不,我要确定无疑地说,我在周一就能找到一个好职位。”

“我等了3周……我不能再等了。”

“可是我亲爱的夫人,我以绅士的名誉向您保证……”

巴德郭维茨太太开始晃动起肩膀。她提高了嗓门,声音又尖又细,跟运花生的货车车轮声一样刺耳。“你交给我15块钱,否则我就把房间租给别人。”

“今晚我就交。”

“几点?”

“6点。”

“好的。请你把钥匙给我。”

“不行,我不能给您。如果我回来晚了怎么办?”

“所以我才要钥匙。我等够了。”

“好吧,钥匙拿去。我希望您明白,经过这种侮辱之后我不可能继续在您的屋檐下生活了。”

巴德郭维茨太太沙哑着嗓子笑了。“好的,只要你先交给我15块钱,然后你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他把拴在一起的两根钥匙放到她灰色的手里,接着摔上门,大步走到街上。

在第三大道拐角处他停下来,颤抖着站在下午炽热的阳光下,汗水淌过耳际。他太虚弱了,连诅咒都说不出来。高架火车驶过他头上的时候刺耳的声音仿佛带着锯齿,一声接一声地拉着锯。沿街驶过的卡车扬起带有汽油味和马粪味的灰尘。商店和小餐馆的空气散发着臭味。他开始慢慢朝十四街的方向走过去。拐角处,一个身上有烟味的男人拦住他,那人的身体伛偻着,手好像直接长在肩膀上似的。他站了一会儿,看着小商店里卷香烟的人细长的手指将细碎的烟叶跟其他烟叶分开来。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阿格耶斯·莫拉尔,他冷笑一声。撕开光滑的锡箔纸,小心地把商标上方的纸撕掉,用象牙小刀切掉尾部,露出还很新鲜的烟草,火柴的味道,长长地吸入一口苦苦的雪茄,再深深地吐出甜味的烟雾。现在,先生,关于新北太平洋债券的小小问题……他的雨衣口袋里冰冷黏湿,放在里面的手紧紧攥着。那个老泼妇拿走我的钥匙!他妈的,我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乔·哈兰也许是落魄了,但是他还是有尊严的。

他沿着十四街朝西走,既不停下来思考也不停下来生气。然后他走进一个开在地下室的文具店,脚步踉跄地直奔后面,然后站在一个小办公室的门口摇晃着身体。办公室里,一张拉盖书桌后坐着一个蓝眼睛的秃头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