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赛人一家的老马(第3/3页)

但是,在西格看来,似乎还嫌流血流得不够快似的。因为他这时已由衣袋里取出另一支小棒,放到马嘴里,让那马儿当做马嚼子咬得吱吱发响,那血流也就更激射而出。

等到至少流了大约一加仑的血,西格似乎才满意了。“放松绳子,吉米!”他嚷着,然后迅速用缝针把创口缝上。这才走过草地到了老远大声喊着说,“嗯!果然这儿有一条小河。把那匹马牵过来,大家帮忙呀!”他自得其乐地,显然对于他的做法充满了信心。

麦雅一家人登时忙碌起来了,有的甚至彼此跑得撞在一起。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就是那匹病马,看到人们这么乱纷纷,起先也显出了浓厚的兴趣。

麦雅一家大小五个人在前头拉着马缰,西格与我在两侧各自伸臂兜着马后腿,全体一齐出声哼喝着,马儿终于开始走动了。当然,它的脚仍是很难受的,但它总算在走着。终于到了那儿蜿蜒在草丛里的一条浅河边,由于这里没有河岸,所以很容易就把它推到河当中。那冰冷的河水浸泡在它发烫的四脚周围,我仿佛由它眼睛里看出,它已感到事情有点转机了。

“它这么站着至少要一个钟头。”西格对麦雅说,“以后你必须强迫它散步。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到河里泡一个钟头。如果情况有好转的迹象,你就反复多做几次。这种工作需要专人来负责。你打算叫什么人担任?”

三个女孩子有点娇羞地仰瞧着西格,眼睛睁得很大。西格笑着说:“你们三个愿意担任,是么?好,我来告诉你们实际该怎么做。”他说着由自己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糖,我知道我该坐下来,因为这是有一长段时间需要等待的讯号。以往我曾多次遇见西格到农场诊病而要小孩们帮助的场合。在这种时候,他每每掏出一包糖果,而小孩子们个个呆住了。这也是西格惟一不匆匆忙忙的时候。

三个女孩子规规矩矩地每人各取了一颗薄荷糖,于是西格蹲在地上,开始像老师上课似的讲解着。很快地彼此开始融洽起来,而且女孩子们也提出了一些短短的问话。那最小的女孩子甚至谈起那匹马儿小时候所做过的许多聪明的事。西格专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西格的指导显然十分深入她们的心坎,因为接下去的两三天里我每次经过麦雅的营地外面,总看得见那三个女孩子不是围在河边注视着那匹马在泡水,就是拉着它的长长缰绳在草地里兜圈。我无须走近去看,就知道那匹马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大约一个礼拜之后,我遇见麦雅一家人离开德禄镇而他往了,那辆褴褛篷车摇摇摆摆地由市场穿过,麦雅戴着毡帽坐在前面驾驶座上,他妻子坐在旁边。系在篷车旁边的是他们的几匹马,跟着篷车在前进。那匹曾经放过血的马儿跟在最后,它的脚还有点僵,但是整个情况已经完全改观,不久它就会完全康复的。

那三个女孩子坐在篷车后部观看街景,当她们看到我,我立即跟她们挥手,但她们只是瞧着我,并没有笑,等到车子要转弯了,她们当中才有一个娇羞地先举手向我摇着,接着其余两个也跟着摇手。在我最后的一瞥里,她们三个的摇手愈来愈热烈。

我转进一间酒店,买了半品脱的啤酒到角落里坐着,心里在想,西格已经运用了特别的手法。但是这种古老方法怎样生效我实在怀疑,因为在现代兽医学立场上而言,即使这种疗法有了辉煌成果,也不能作出确定的结论认为可以推荐。那匹马经过放血之后,似乎立即感到松动,它是否真的如此呢?还是仅仅是我的想象呢?当初如果我们硬强迫它走动,是否不必经过放血也会好呢?以这种病症而言,在颈静脉凿了个洞,放走大约一大桶宝贵的血液,是否真的有这种必要呢?到今天我对于这些疑问仍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我自己始终不敢尝试这个古老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