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踢人的牛(第4/5页)

放过它,我进行对其他母牛的检验。验好了回过来我必须经过它身边,不由停下来瞧瞧它。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顽固成性,还是由于我想象它正在耻笑我无能:我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我不是由它后胯下伸手,因为我想它可能不喜欢这种方式,所以我改由侧面进行,希望这样它就会不介意。

我的身体小心地由它与邻牛之间挤进去,它那突出如巉岩的骨盆骨顶着我的肋骨,叫我气都喘不出来。我想等我在空隙里蹲下来就可以不受压挤地下手工作,不料我却估计错了。我一蹲下来它就先把尾部一横,堵住我的退路,而开始有次序地由脚到头把我一处又一处地猛踢着。我已经在各种场合之下不知道被牛踢过了多少次,可是踢我的牛绝没有这一头这么“专家”。当然,绝大多数牛都不是很狠毒的,它之所以会踢多半都是由于受惊吓或因痛而产生的本能反应。但是,这一头母牛却在每次踢我之前,先估量一下部位与距离才起脚,而且它的判断力真的很不错。至于它截住我的去路而且还挤迫我向前走,它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我走到它的头部附近,以便它用角来刺我!我相信它对人类是恨透了。

我的处境真够绝望。它把我困在角落里,而旁边那头驯良的母牛,当我紧靠着它的时候,它也开始行动而用角来戳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会抬起头来瞧,然而这一瞧,却帮助我发现石墙上有个两英尺见方的洞洞,大约是这里的一块石头掉出去了的关系。我以意想不到的轻快力量攀上了方洞,头先脚后地爬了出去。先闻到的是一阵干草香味,接着就看见这墙外是个堆草棚,就在这墙脚下堆了一大堆干草,所以我就这么纵身一跳,而且还在空中做了个难以置信的翻滚,使我安全地以背部“着陆”。

就这样我躺在草堆上,一身青肿,气喘不休,再加上我衣服前面的累累蹄痕,使我完全放弃了先前对农渔部这种工作所抱有的任何美丽幻想。

正当我撑着疼痛的脚由草堆里爬起来的时候,比尔先生走了进来。“对不起!我是不得不出去一下子的。”他说着以感到好笑的神色瞧我,嘴里却仍在说,“我先前以为你不会来了。你比预定时间晚了好多呀!”

我不断地抖去身上的草层,也由头发上拿掉不少干草:“是的,我来迟了,为了这一点我很抱歉。可是你别发愁,我已经设法把工作做好了。”

“可是……你不是被踢得很厉害么?”

“没有,没有。只是有一头牛跟我找些麻烦而已。”接下去我把大略情形告诉他,自然对于我的尊严也顾不了太多。

即使是最友善的农友,也喜欢听听兽医的败北故事,而比尔先生更是听得哈哈大笑。

“那种情景我可以想象到。”他说,“就是那头苏格兰的杂种牛,对么?它的确很凶。是今年春天我在牛市场上以便宜价格买进的,却花了我两个礼拜时间才能绑住了它。”

“我早知道这些就好了!”我说着心里仍有些气。

比尔抬头瞧着那方洞:“你是由那边爬过来的?”他又是一阵捧腹大笑,笑得他脱帽子一边擦眼泪……

“喔,天老爷!喔,天老爷!”他接着自言自语地说,“当时要是我在这里就好了!”

最后一个该去的农场是离德禄镇不远的所在。当我拖着发僵的腿下车来的时候,可以听到镇上教堂的钟声敲了七响。这一整天的为政府服务,已经把我身心都弄得疲惫不堪了。但是,当我发现这个农场的牛阵竟又是又长又挤的时候,我几乎大喊救命。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西方余晖也被浓厚的雷雨云遮住,使得这一带特别黑暗。那老式的仅有狭窄长窗的牛棚,牛儿们在昏暗里看也看不清楚。幸好没有到处都是牛粪。我要迅速地把这里的工作完成,然后赶快回家,回家在沙发椅里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这就是我的最大愿望了。

于是我左手拉开牛尾,右手由后面两胯间伸进去,迅速地摸一下乳房,然后移向第二头牛。就在这种机械式的动作之下,我半闭着眼睛,我的神志近乎麻木。在一头又一头摸的过程里,我像是一架无人驾驶的飞机,在茫茫天空里飞行,而那长列牛群末端处的牛棚尽头,则是我允许着陆的所在。

好不容易我到了最后一头牛了。我仍是左手拉开牛尾,右手由两胯间伸进去……起先,我那因疲乏而迟钝的脑筋还不觉得所摸到的东西有什么异样,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儿似乎空旷很多,垂下来的也不像一般的牛乳房那么膨胀,也没有乳沟,更没有乳头……突然间我清醒过来,由它的侧面向前望去,一只巨大的牛头正向我转过来,两只大大的眼睛带着询问的神色望着我,鼻子上那只铜环微微在发光,似乎在说:“你要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