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会主角不是我

一天晚上,大约已有10点多钟了,一位麦莱德太太来了一个电话,说她的狗喉咙中卡了一根骨头,因此她要葛瑞尔大夫立刻到她家去出诊。我刚刚要告诉她葛瑞尔正在患病,我将替他去,但她已挂上电话。

葛瑞尔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一会儿,他呆呆地静坐沉思了约有一分钟之久,然后忽然对我说:“它的喉咙里不会有骨头,仅仅是咽喉炎使它咳嗽。”

我对他这样有信心的诊断非常诧异,于是问他:“你觉得我不必带几把长钳子以备万一吗?”

“不必,不必!我已经告诉过你,它的喉咙不会有骨头。所以,你就带点海葱糖浆和吐根药的混合剂就行了。它就需要这点药。此外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查不出它有任何病症,可别说实话,你就告诉那位太太,它的喉咙发炎了。因为这样才显得你并没白去啊!”

我到配药室配了四两药,装在瓶中,并且偷偷地带了几个钳子,因为我对葛瑞尔的远程诊断实在没有信心。

当麦莱德太太给我开门时,我颇为奇。因为在我想象中,她应是一位老太婆,而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个很漂亮的金发时髦女人。她大约有四十岁左右,而且,出乎我意料之外地穿着一件拖到地面的绿色长衣,好像是参加跳舞的礼服一般。她戴着极长的耳环,前后左右地颤动着。她的脸上搽着很厚的脂粉。

麦莱德太太看见我似乎也很吃惊。她愣愣地望着我,因此我赶快解释:“我是来给你的狗看病的。葛瑞尔大夫生病了,我是他的临时代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我说的话,因为她一直站在门里,好像听不懂我所说的是什么,后来她终于清醒过来,于是把门打开,对我说:“啊!啊!对不起,请进请进!”

我跟她走进了一间充满香水味的大厅,又进了大厅左面的一间屋子。这里,香味更加浓厚了。桌子上一盏粉红色的柔暗电灯,照得全室都是像玫瑰一样的粉红。一张很宽大的沙发,放在熊熊的壁炉火光之前。不知从哪个幽暗的角落里,传来无线电正在播放着的一支轻微而美妙的动人的歌——身体与灵魂。

我所要诊视的病狗,连一点影子也没有!麦莱德太太很踌躇地望着我,一面用手指玩弄着她的耳环。

我只好问:“你要我在这里给它看病吗?”

“噢,对了!”她忽然变得灵敏起来,于是把屋子另一端的门打开,立刻从里面跑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它对我很高兴地叫着。

麦莱德太太很不自然地笑着说:“它似乎好得多了!”

我坐在沙发上,把它的嘴弄开。虽然灯光幽暗,但很明显可以看出它的喉咙里并没有任何骨头。我把手指伸入它的嘴里,详细检查它的咽喉,它也并未表示反抗。于是我把它放在地毯上,给它试温度,它的温度很正常。

“麦莱德太太,它的喉咙里没有骨头,它也没有发烧。”我刚要说它看着好像很正常似的,但忽然想起葛瑞尔医生嘱咐我的话,于是只好咳嗽了一声,对她说:

“可能它有一点咽喉炎,因此它会咳嗽或干呕。”说到这里,我把它的嘴打开,指给她看,并对她说,“你可以看得出,它的喉咙有点红,可能那个地方有点发炎,或者是吃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我的车上有点药,可以很快地把它治好。”说到这儿,我自己觉得如果再继续下去,就要不知所云了,于是只好停止。

麦莱德太太很小心地听着我说的话,并注视它的喉咙,又频频点头:“噢,对了,我可以看见。谢谢你!幸亏我请你来了,真好!”

第二天晚上,一个穿着漂亮花格衣服的大胖男人,带来一只短腿狗叫我医治。当我正在给它检查时,那个胖子在旁边对我说:

“昨天晚上你出诊去了。我就住在麦莱德太太家旁边。”

“对啊。”我一面回答,一面看狗的耳朵。

胖子一边用手指头敲着桌子,一边说:“啊!她那只狗一定有很多病,她的门外头总是有兽医的汽车停在那儿。”

“真的吗?我想不会,我觉得那只狗似乎很健康。”

“那个可怜的小狗,好像老有病似的,而且很有意思,它总是在晚上生病。”

我很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很特别,他的态度也颇不寻常。

我瞪眼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她会不会跟那个老丑东西有什么事,对不对?”他替我说完那句话后,那个大红脸上的眼睛闪着充满乐趣的光芒。我想起葛瑞尔和她……不免有点心惊!

我又想起那天在那悠扬的音乐声中和醉人的气氛之下,跟那个女人说什么“咽喉炎”,而她对我的谎话实际上知道得清清楚楚,心里也觉得颇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