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

葛瑞尔大夫病了。因此他写信给西格,他借我到他那诊所去帮些日子忙(他原来的助手最近忽然不干了)。他住在巴村。

当我听到这消息时,对西格说:“啊,一定弄错了,他不喜欢我的。”

“他,谁也不喜欢。不过,没有错,他信中说得很清楚,要你去,我有什么办法呢?”

“上次我去他那儿,他让我穿了一套可怕的橡皮衣服,让我看着活像个怪物!”

“我记得那件事,我记得!他真是一个老坏蛋。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说真的,我没办法啊!”西格惨笑着对我说。于是我到葛瑞尔兽医诊所去了。原来老葛是被马弄伤的。他裂了几根肋骨,因此每天得在床上休养。我每天早上8点,刚刚起来,就得去晋谒这个丑脸!那天,当我刚刚站在他的床前,正在无可奈何地等他吩咐时,他咬牙切齿地嚷道:

“你又来晚了!你早晨不会早点起来吗?我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叫你8点钟就得去出诊。”我只好向他道歉。

“还有一件事,你的裤子真难看极了!做兽医的人,不能穿这样的裤子!你应当到一个好服装店去定做一条!老天爷!”

他的话真是刺耳又刺心!我白给他服务——我知道西格是不会要他的钱的——他还这么挑剔!

我在这里实在是度日如年!

“还有一件事,”他继续说,“我太太说你没吃她做的粥,你不喜欢吃粥?”

“嗯,粥很好,只是我今天早上不饿而已。”我已尽量为之,那粥实在难以下咽,我有什么法子!

“一个人如果不吃好东西,他一定有什么毛病!”他说完后,交给我一张单子,是我去出诊的地方,他并且教我什么事应该怎么做。我对诊治动物的方法,和他不同,但我得听他的话。所以最后只好答应他一切从命。

我每天早上走出他家的时候,精神立刻痛快多了!葛瑞尔的主顾们对我都很好。最令人烦恼的是得回到那毫无乐趣的葛家吃他那毫无滋味的饭。

葛太太跟她丈夫一样讨厌!这个奇痩无比而寡言笑的女人,一日三餐之中,早晚两餐都做粥。中午则多半是煮得稀溜溜的肉食或一些肉很少的碎肉酱,和一些无名的汤。她做的菜实在没味儿极了!

葛瑞尔在30年前,和我一样,到此地来做事,结果和他的老板的女儿结了婚,因此承袭了这个诊所。

葛太太在我出诊回来后,常常问些讨厌的问题,例如:“你去了这么久,都到哪儿去了?”或是:“你怎么老是这么慢?有一个急症等着你呢!”也许她以为我出去时,曾偷偷地看了一场电影。

每天晚上在诊所里还得给许多小动物动手术。她每天都在手术室门外偷听我跟主顾说的是什么话。有时她甚至来到医疗室监视我,批评我开药开得太浪费和用药太多。“你不知道药很贵吗?”她常常这样问我。

每次当我向葛瑞尔报告诊疗情形时,葛太太总是预先在那里和她丈夫鬼鬼祟祟地窃窃私语,我一进去,她立刻停止。等我报告完毕出屋时,她的私语立刻又恢复了。

我很同情那些从这里逃走的年轻助手们。本来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是很能忍受痛苦的,但在她的阴影笼罩之下,不逃走实在是无法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