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爷的马(第2/3页)

我的嘴巴一下子干掉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我总算开了口:“它这个样子多久啦?”

“今早起它就有点肚子痛,我整天都在叫人给它水喝。这个家伙一直在给它水喝,要是这混账又对这匹马做错了什么事,那是一点也不稀奇的。”

我这才看见屋角还有一个人,大胖子,戴了一顶头盔。

“我喂它喝水的呀,孙先生,可是没什么用。”这胖子好像怕得要死。

“你这死马夫,我该亲手喂的,包它现在已经好得多了。”

“光喝水不管用,”我说,“这可不是普通的消化不良。”

“那是什么鬼症候呢?”

“现在没诊断还不能下结论。不过,像这种继续不停地痛得这么厉害,可能是肠结。”

“肠结?见鬼!它有点儿肚子痛,就这么回事,整天什么也没有拉过。你泻药带来了没有?”

“要是真是肠结的话,那就再没别的东西比泻药更糟的了。它现在是很痛苦,泻药却可以让它发疯,因为泻药主要是让肠子的肌肉收缩。”

“见你的活鬼!”姓孙的咆哮如雷,“可别给我来什么鬼演讲,你到底是动手医还是不动手?”

我转向屋角的大块头:“把头盔戴好,我要检查它了。”

大块头总算把马儿拉住不动了。它站在那儿,发抖、呻吟,我则在它肋骨与前肘之间检查脉搏,事情不可能更糟了,脉搏微弱而快速。我翻开眼皮瞧瞧,火红的,温度计上是39.4度。

我对姓孙的说:“请给我一桶热水、肥皂和毛巾。”

“要这些干什么鬼?你什么也不曾干就想洗手了?”

“我要做肛门检查。请你把水拿来。”

“天呐!从没见过这码子事儿。”姓孙的对大块头说,“去呀,别尽站在那儿,快给他水,我们好干正经的。”

水来了,我往手臂上涂了肥皂,轻轻地伸进肛门。我清清楚楚地摸到小肠已经给挤歪了,另外有一大块硬硬的,不该在那儿而在那儿。当我碰到硬块时,马儿战栗了,大声呻吟着。

当我洗手时,我的心在狂跳,我怎么办呢?让我说什么呢?

姓孙的跳出跳进,自言自语,而这匹疼疯了的马儿不停地扭动着。“你拉住这他妈的马!”孙对着马夫大吼,“你这混蛋是干什么来的?”大块头一声不响,只呆呆地瞅着孙。

我深吸一口气:“所有的症候都指着一件事,现在我已确知这马儿是肠结。”

“好好好,肠结就肠结,就依你的吧。只是看老天的分上动手医呀,难道我们要在这儿站上一夜?”

“什么人也不能做什么,不治之症,要紧的是早点儿结朿它的痛苦,越快越好。”

孙的脸都气歪了:“不治之症?结束它的痛苦?你在放些什么屁?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我尽力控制住自己:“我觉得你应该让我立刻把它放倒。”

“什么?”孙的嘴张得好大。

“我是说立刻把它一枪解决,这是最人道的办法。”

孙好像要爆炸了:“一枪解决?你疯了?你晓不晓得这匹马值多少钱?”

“值多少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孙先生,它已经受了一天的活罪,现在它快要死了。你早该打电话叫我的,现在它可能还可以再活几个钟头,照样要死,而它现在的痛苦是很厉害的,是不休不止的。”

孙把头放在他的两只手中间:“老天,怎么让我碰上这码子事,爵爷在外度假,要不然我可以请爵爷出来瞧瞧。我告诉你,要是今天是你的老板来的话,他早已给马儿打过针,半小时以内就把它医好了。这样吧,我们等法医生回家再请他给瞧瞧。”

我私心里倒是很乐意接受这个提议,打一针吗啡,然后离开这一场是非,把责任留给别人。这倒简单,我又看看马儿,它又重新开始那盲目的转圈,跌跌撞撞的,沿着马房一圈又一圈地转,只盼望能把它的痛苦丢在身后。就在我看着它的时候,它把乱扭着的头抬了一下,小声地嘶叫了一声,这一声是如此的悲惨、无助、痛苦欲狂!够了!对我来说是太够了!

我快步走出去,把枪从车里拿出来,对大块头说:“把它的头扶稳!”我把枪口对准了两眼之间,一声枪声,只见马腿歪了歪,“砰”地倒在地上,就此静静地躺在那儿。

我转向孙,他正在不能置信地瞪着地上的马,我说:“法医生一早会过来验尸,我希望侯爵能证实我的诊断。”

我把上衣穿起来,走回车里去,正在发动车子的时候,孙把车门打开,把头伸进来说:“我要向爵爷报告今晚的事,也要告诉法医生,我要让他晓得他新雇的助手是个什么样的货!告诉你,要是明天验尸证明你错的话,我一定去法院告你。”他把门“啪”的一声关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