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源自他裤裆的怪物?(第5/13页)

下意识地,他手里的面团被捏成了一个玫瑰花花环。太悲催了,太切合他的心情了。他把花环揉成一团,重新开始揉面。他用做面包的原料做了很多玫瑰,带刺和花瓣,再把这些面做的玫瑰放进烤箱烘烤。

他给花瓣镀了一层奇异的“面包匠红”,玫瑰的刺尖尖的,烤得有点儿过,差一点儿就烤煳了,这给了它一种奇特的真实感。活儿干得不赖。奇怪自己过去怎么没想过这么做。叶子上的绿色和逼真的锯齿形状让他格外骄傲。

他思量片刻,不知道是带上这些玫瑰去找西娃娜,还是把花留在面包铺里。把玫瑰放在橱窗里肯定会吸引顾客和路人的眼球。不过这些花是为她做的,是爱的象征,或许他能借助自己的手艺重新赢得她的心,并以此表示他是个深爱她的好人。他不去理睬耳边一个阴暗的嘀咕声:“她是个狗日的婊子!”根本就没听见。他耸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弯腰去闻烤出来的花卉。他要先让它们冷却一下,这样会结实一点儿,便于携带,但是不能冷透,那样一来,香味就没有了。他要把她夺回来,一定,一定能,对此他充满信心。

人在做爱时发出的声音与很多声音相似,但又不同于任何一种声音。你只要听见了就会知道,也知道自己不会听错。这种声音不同于水从浴缸排水口流出时的汩汩声,也不同于公狗母狗夜晚互相追逐时发出的声音。它很接近猫在发情期对着月光的嘶叫,但还是不完全一样。它也不同于搬运钢琴的男人发出的喘息声。也许正如人们所说,世界上不存在两种相同的声音,但就像萨克斯管,只要你听见了就不会弄错。

吉安尼爬上西娃娜住处楼梯时听到了那个声音,他暗笑了几声。令人愉快的声音,他心想,西娃娜楼下的邻居是对激情四射的夫妻。他一边爬楼梯一边吃吃地笑出声儿来。在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往楼上搬运的过程中,笑声使得双腿轻快了许多。

新出炉的玫瑰还散发着一丁点儿香味。来这里的途中,他绕道去了趟“阿马莱托”,在那里逗留的时间超过了他的预期,现在稍微晚了点儿。他喝得或许也多了点儿,不过阿马莱托酒只会让你呼出的气息更加香醇。他的嘴唇和口腔里黏乎乎的。开始爬楼前,他在正在交媾的邻居门前稍作休息。他的耳朵在捣鬼,声音停止了,或许那个声音根本就不存在?或许这种肉欲的合唱是他耳朵制造出来的,用以抚慰他的性饥渴?再爬一层就到了。她会让他进门吗?他希望如此,不管怎么说,他带来了作为礼物的花朵。

他上到二楼,这是这栋小楼的顶层。他停下来,把衬衫塞进裤腰里,想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一点儿,在完成这个有难度的动作时,他不得不把新烤好的玫瑰夹在两腿之间。就在他准备敲门的那一刹那,某个东西制止了他。

人在做爱时发出的声音与很多声音相似,但又不同于任何一种声音。它不同于压缩空气冲出气囊的声音——也许很像?不管相同还是不相同,可能相同还是可能不同,吉安尼听到的声音没有欺骗他的耳朵。

他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愣在那里。他坐在楼梯的顶层。他要把门踢开,他要把玫瑰丢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他要大声羞辱她……

当然,这样的事情他最终一桩也没有做。他静静地哭了一小会儿,然后像收拾一副残牌一样把自己归拢了,捡起玫瑰,慢慢下了楼。人在做爱并享受一个美好、精心制作的高潮时发出的声音跟随着他出了门,一直来到大街上。随后声音消失了。嗯,他心想,玫瑰花放在店铺橱窗里一定很漂亮。

回家的路上,吉安尼努力想把听到的那个声音抛在脑后,可越不想去想他们,越是不停地想到他们。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他怒火中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受藐视后的羞辱。大脑在偷听他们狂热的交媾。就是否认识那个人而言,他在想象哪种情况更糟糕。尽管他试图说服自己是他的耳朵在捣鬼,但他确定西娃娜的房间里当时有两个人。他通过自己的“天耳”听到了床架猛烈撞击墙壁的声音,床架也在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头盖骨。

吉安尼睡不着觉。他给西娃娜起了个新名字——“稀巴烂”。这么做也没让他感觉好到哪里,不过还是有点儿帮助。他琢磨着怎样利用店铺的橱窗。他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也许他可以去向阿马莱托咨询一下。有个做酒保的朋友很危险。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和他打个招呼也必须喝上一杯。好吧,也不是非喝不可。难道他是个酒鬼?他只在社交场合才喝一点儿酒,只不过他最好的朋友碰巧是个开酒吧的。他知道橱窗肯定与某个东西有关联,但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对,他要去找阿马莱托谈谈。借助一杯酒,他俩总能想出个办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