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的童年即将结束(第9/13页)
苉雅又困惑又恼怒:“你真选了个停下来的好时间!”
科斯塔不愿意在回忆妻子的同时与苉雅做爱。他们分开已有七年了,她重新结了婚,与他婚礼上的伴郎组建了家庭。他最后一次见到月桂是他们分家的时候,决定毯子归谁,床又归谁——分家时常有的烦恼。
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持文明,但科斯塔在收拾东西时一直怒火中烧,他不敢流露出来,怕自己会因悲伤而失去理智。
诸事皆了,房子全空了,他们握了握手,他随后的一个小小的揶揄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真希望不是康士坦茨而是其他人,”他说,“失去妻子的同时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他妻子微笑着捏了一下他的手,他觉得她的这个动作似乎表明她刚才的微笑过于甜蜜了。她用一句话结束了他们临别前的交谈。
“嗯,我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最好的男人<?>’35。”
科斯塔站在门前,他把手指再次放到鼻子跟前,不知怎么搞的,苉雅、妻子和其他女人在他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
嘴里诅咒着自己对愚蠢的纵容,科斯塔打开房门上了床。他不在乎时间还早,钻进毯子,像个拳头一样蜷缩成一团,蒙住头,哭了起来。
醒来后已是第二天了,他决定出去走走。他只走到了大门口,没打开大门就停了下来。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怎么会呢?他心想,他才走到大门口,他肯定能走得比这远。他感到自己被这个最简单的任务击败了,他掉转身重新回到床上。这是他所知道的最短的一天,是他个人的冬至?他想着行星和它们的运行,又昏睡了过去。
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他不敢再去散步,怕自己又只能走到大门口。他无法承受面对大门时再一次被击败的可能。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他连掀开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最终把自己揪下床来,走出门厅时,他感觉是把自己从房间的胃里拖了出来。他站在门外,发现地上有一把铁锹,捡了起来,用它戳了戳地面,觉得全身乏力。他看见一条蚯蚓,用铁锹把它一切两半。他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脑子里嗡嗡直响,他开始在头顶上挥舞铁锹,一边挥舞一边尖声叫喊。他已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他的精神崩溃了吗?
手掌上的汗水弄湿了锹柄,铁锹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一直飞过了院门。
我连东西都握不住了,他心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切成两半的蚯蚓蠕动着,试图离开这里。他感到一种由衷的厌恶,一边哭泣一边想着对自己的厌恶。他想重新回到床上去,然而现在他感觉连这个也做不到了。
乌合之众
传说艾米莱下周将在教堂里取出自己的眼睛并把它们换掉,以此重塑他对他的上帝的忠心和信任。他的眼眶仍因他一周前戏剧性的奇怪举动瘀肿发青,但这丝毫没有减弱我们的好奇心。难道就没有人去劝阻他?实际的情况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会那么做,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吸引力是有机会看到他自食其言,就像我们都愿意看到他人承受最终的羞辱——他人的失败总是让我们很容易地原谅我们自己的过错。
艾米莱看着走进教堂的乌合之众,人数比他预期的要少。他看着他们,蔑视感油然而生。
也许他需要做一次更加严厉的布道?
“看着你们,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一群世上最最可怜的人。”
他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他闭上了嘴,等着。
过了二十分钟,艾米莱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教堂里的沉默变得难以承受,取而代之的是坐立不安、咳嗽和屁股摩擦木头座椅发出的声音。
艾米莱眨了一下眼睛。他能感到黏稠的唾液在嗓子里积聚,他吸了吸鼻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把一口痰吐进长袍的袖子里。这一举动使坐立不安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离寂静无声就差一点点了。
这时艾米莱开口了。
“阿门。”他说。说完他就离开了。一个节俭的典范。包括他吐痰的“呸”和“阿门”,他一共只说了二十七个字。即使按他自己制定的简洁标准,这也算是一个纪录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满意。
那天晚上,艾米莱刚要在床边坐下脱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好事成三。三次降生、三次死亡、三块打碎的牌子。他见过上帝的眼睛,见过上帝的母亲。有没有第三次奇迹般的造访在等着他呢?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盼望这次造访。都是些麻烦事儿,这些造访。或许它们只是一些异象?
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站着想不清楚,于是他在床边坐下了。他接触到一根断弹簧的尖端,这竟给他带来一丝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