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亲吻节(第2/17页)

“这么说不太好吧。”

“这么做才不好呢。”

吉安尼根本就不是罗斯玛丽的对手,这还用说嘛。当她开始摔盘子时,成为碎片的首先就是吉安尼。

罗斯玛丽从来不让吉安尼忘记他在他们的第二个亲吻节上让人丢脸的一幕,他们之间习惯性的争吵总是从这里开始。有时他们甚至忘记了为什么争吵。这已成了他们的新习惯,不需要特意记住什么。争吵过程中,他们往往不等对方开口就争先恐后地朝对方的要害下刀子。

罗斯玛丽开始跑到镇外妹妹的家里去住,一住就是很久。吉安尼则把所有时间都消磨在了面包房里,弗朗西斯卡被绷带捆绑着挂在门后一个结实的铁钩子上,那是一扇把烤房和前面的店面隔开的门。烤房里温暖舒适,这也许是弗朗西斯卡最终觉得那里让人窒息的原因。

为避免婴儿被上蹿的狗咬伤以及其他意外,人们常把婴儿用宽布带捆绑起来挂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绷带会使婴儿的四肢长得更结实。这种襁褓有助于婴儿保持安静,是需要工作的父母的福音。直到罗斯玛丽离开后,吉安尼才发现襁褓的妙用,有时他甚至庆幸她的出走,这让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古老的诀窍。襁褓中的弗朗西斯卡不仅晚上睡觉,就连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也在睡觉,这使得吉安尼能够安心地从事他的工作。

然而,他把她在襁褓里放得太久了,为了承受她日益增加的重量,他不得不在门上装了一个金属支架。直到有一天卢伊吉谈及他女儿,说她已经变成了一具木乃伊,这时吉安尼才发现,那个襁褓对他女儿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弗朗西斯卡学走路非常慢,从未真正掌握奔跑的技能,一跑起来就有摔倒的趋势。她还害怕狗,可能是因为狗跑得比她快得多的缘故。

罗斯玛丽最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他,她长时间待在外面,回家最多只待一天。她说妹妹吉娜病势沉重,需要她照料。

事情的真相是罗斯玛丽和她妹夫搞上了,有谣言说他俩在合谋毒杀吉娜。更为明显的事实是:罗斯玛丽待着照料吉娜的时间越长,吉娜的健康状况就越差。

如果吉安尼暗示罗斯玛丽在去她妹妹那里时带上弗朗西斯卡,就会即刻招来一顿臭骂。

“你爱你的女儿吗?我每次走进这个家都冒着生命危险。你这个做父亲的真可耻,你想害死我们俩?害死我和弗朗西斯卡?”

她的正义之火飙得老高,她开始摔盘子了,吉安尼只好求她住手。罗斯玛丽不停地摔着盘子,直到吉安尼满脸是泪地跪在地上,弗朗西斯卡也哇哇大哭起来才罢手。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个畜生。为了仅有的妹妹,我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你时时刻刻只想着你自己。真可悲!”

她夸张地抱起弗朗西斯卡,把她哄安静了,然后对吉安尼说:“对不起,亲爱的,吉娜真的很需要我。”随后,她把弗朗西斯卡递还给他:“我不在的时候还有小橄榄陪着你呢。”

她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在后门口稍作停留,眨眨眼,送去一个飞吻,就走掉了。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家庭生活。罗斯玛丽到底有没有加快她妹妹的死亡,我们永远也无法知晓。吉娜死后,罗斯玛丽仍然待在她妹妹家——“处理善后事宜”。

葬礼结束后,罗斯玛丽还是没回家,虽然穿上了丧服,但她还是待在那里。有传言说她和宾(她妹妹那个有私人收入、一生中没上过一天班的美国丈夫)已在共用一个卧室了。

没过几年,罗斯玛丽也死了。那段时间,葬礼一个接着一个,派兹托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他认为葬礼比婚礼更让人振奋。

当年吉安尼得知罗斯玛丽怀孕的消息时,她正出门在外。她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喜得贵子”。这张明信片让他摸不着头脑。明信片上画着一个背着一大捆柴火的老妇人,她用一根木棍支撑着自己,看上去像一个驼背的人,驼峰是木头的。

吉安尼去了阿马莱托的小酒馆,问他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有什么喜事?我刚发现我要做父亲了。阿马莱托给他倒了杯威士忌,威士忌烧着他的喉咙,非常舒服,阿马莱托又把他的杯子斟满。吉安尼慢慢呷着第二杯酒,感到肚子里面暖烘烘的,像有一只婴儿温软的小手在他体内缓缓张开。他站在吧台旁边呷着威士忌,除了高兴,还有点儿想哭。

吉安尼坐在床上,迷失在了自己的回忆里,他知道,他此生再也不会去参加亲吻节了。

痉挛树皮

西娃娜几周前就开始惦记着去亲吻节,她还从来没去过呢。但她醒来后发现她的身体背叛了她,她躺在那里,为爬不起来而诅咒着自己,但还是振作不起来。她的例假提前来到了,她精疲力竭,肚子在痉挛。她全身没有一丝生气,以至于她发誓说这些血是从她的肾脏里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