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7页)

第二天早晨,为了交到更多的朋友,我给旅馆里的每个服务生都多给了一点小费,然后搭上午的火车去圣塞巴斯蒂安。在车站,我没多给行李员小费,因为我觉得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我只希望在巴约讷有几个法国好朋友,等我下次再去的时候能有人欢迎我就够了。我知道,只要他们记得我,他们的友谊会是真诚的。

我得在伊伦换车,并出示护照。我贪恋法国。法国的生活是多么简单。我觉得再去西班牙是件愚蠢的事。在西班牙什么事都捉摸不透。我觉得傻瓜才会再到西班牙去,但是我还是拿着护照排队,打开旅行包让海关人员检查,买了一张票,走过一道门,爬上火车,过了四十分钟,穿过八条隧道,我到了圣塞巴斯蒂安。

即使在大热天,圣塞巴斯蒂安也有某种清晨的感觉。树上的树叶似乎永远露水未干,街道就像刚洒过水一样。即使在最热的日子里,有那么几条街道总是很阴凉。我在城里找到以前曾住过的一家旅馆,他们给了我一间带阳台的房间,阳台高过城里的房顶,远远望去是绿色的山坡。

我打开旅行袋,把书堆放在靠床头的桌子上,拿出我的剃须用品,把几件衣服挂在大衣柜里,收拾出一包待洗的衣服。然后在浴室洗了个澡,就下楼用餐去了。西班牙还没有改用夏令时,所以我来早了。我把表又调了一下。来到圣塞巴斯蒂安,我找回了一个小时。我走进餐厅的时候,看门人给我一张警察局发的表格让我填写。我签上名,让他给我两张电报纸,写了一封发给蒙托亚旅馆的电文,告诉他们把我所有的邮件和电报转到现在的住处。我算好会在圣塞巴斯蒂安待多少天,然后给编辑部写了份电报,让他们帮我保管好邮件,但是六天之内的电报都要转到圣塞巴斯蒂安来。然后我走进餐厅用餐。

午餐后,我回到房间,读了一会儿书就睡着了。醒来已经四点半了。我找出游泳衣,连一把梳子一起裹进一条毛巾里,下楼顺着街道走到康查湾。潮水差不多退掉了一半。海滩平坦坚实,铺满黄色细沙。我走进浴场更衣室,脱去衣服,换上游泳衣,走过平坦的沙滩来到了海边。赤脚踩在沙滩上,感觉热乎乎的。水里和沙滩上的人还真不少。康查湾两边的海岬几乎相连,形成一个港湾,海岬外是一排排翻滚的白色浪花和开阔的海面。

虽然正是退潮的时候,但还是有一些姗姗来迟的巨浪。它们初来时好似海面上滚滚的细浪,然后势头越来越猛,掀起浪头,平稳地拍打在温暖的沙滩上,浪花四溅。我涉水出海,海水很凉。当一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我潜入水中,从水底泅出,浮在水面,这时寒气全没了。我向木排游去,撑起身子爬上去,躺在滚烫的木板上。另一头有一对男女青年。姑娘解开游泳衣的背带晒她的脊背,小伙子脸朝下躺在木排上和她讲话。她听着,咯咯地笑了,冲着太阳转动她晒得黝黑的脊背。我躺在木排上晒太阳,一直晒到全身都干了。然后我跳了几次水。有一次我深深潜入水中,向海底游去。

潜水时我睁着眼睛,周围是绿莹莹黑黝黝的一片。木排投下一个黑影。我在木排旁边钻出水面,上了木排,憋足气,又跳入水中,潜泳了一阵,然后向岸边游去。我躺在海滩上,直到全身都干了,才起身走进浴场更衣室,脱掉游泳衣,用淡水冲洗,然后擦干。

我走在树荫里,沿着海湾来到俱乐部,然后拐上一条阴凉的街道向马里纳斯咖啡馆走去。咖啡馆里有一支乐队在演奏,天很热,我坐在外面露台乘凉,喝了一杯加了刨冰的柠檬汁和一大杯威士忌苏打。我在马里纳斯门前坐了很久,读读报,看看行人,听听音乐。

后来天开始暗下来,我在港湾闲庭信步,沿着海滨大道一直走,最后回到宾馆用晚餐。“环巴斯克地区”自行车比赛正在进行,参加比赛的运动员都在圣塞巴斯蒂安过夜。他们在餐厅的一边和教练、经纪人坐在一张长桌边一起用餐。他们都是法国人和比利时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用餐,但是他们情绪很好,非常愉快。桌子上首位置坐着两位漂亮的法国少女,富有巴黎蒙马特郊区特有的韵味。我看不出来她们是谁带来的。

他们那桌人都用俚语交谈,多是些私底下的或意味深长的笑话。两个姑娘问他们说的什么,他们都不吱声了。车赛将在第二天早晨五点钟继续进行,从圣塞巴斯蒂安到毕尔巴鄂是车赛的最后一段路程。这些自行车骑手们喝了很多葡萄酒,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他们只有在彼此之间才会认真对待这比赛。他们之间经常举行比赛,所以对谁取得优胜也不怎么在意了。特别是在国外,钱可以商量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