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禅和西方(第6/10页)

如果要表达一个句子的逻辑形式,这也是不可能的:

“句子可以表现整个现实,但不能表现这样的东西,即句子为了能够表现现实而同现实共同所有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逻辑形式。为了能够表现逻辑形式,我们必须将我们自己以及句子置于逻辑之外,即置于世界之外。”

拒绝摆脱世界和坚持要解释世界,就使以禅为参照成了正当的事。沃茨举了一个修道士的例子,一个弟子问这个修道士,事物的意义是什么。他的回答是举起他的拐杖。弟子以非常精微的神学理论来解释他的这一动作,但这个修道士说,这样的解释过于复杂了。弟子于是再问,他的这一动作应该如何解释。修道士的回答是,再次举起他的拐杖。现在可以读维特根斯坦的如下一段话了:“可以表示的东西不能说出。”相似之处仍然是外在的,但很有意思;正如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的基本职责一样很有意思,这种职责就是,要表明所有哲学问题都是无法解决的,因为是没有意义的,尘世和公案没有其他目的。

实践、哲学—逻辑可以看作使习惯于禅的语言的人惊醒的说法的发展:

“世界是所发生的一切。在围绕哲学议题所提出的问题和命题中,最主要的问题和命题不是虚假的,但是是没有意义的。因此,我们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而只能说它们没有意义。哲学家们的大部分命题和问题是由这样一个事实产生的:我们不懂我们的语言的逻辑……因此,事实上最深刻的问题并不是问题,这并不值得惊奇。不是世界是什么样的,它是不可思议的(是神秘的),但它就是它。生命的问题的解决在这一问题消失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确实存在不可表达的问题。它显现出来它是神秘的。我的命题在这样的方式之下才是明确的:谁理解了我,到最后,当他通过这些命题超越它们时,站在它们外面时,他会知道这些命题没有意义。(他应该这样说,在攀登上去之后,他必须把梯子扔掉。)必须超越于这些命题之上,这时才能正确地看清世界。”

这里无需更多的评论。对于最后一句,正如已经指出的,令人感到奇怪地想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中国哲学用“文字网”来表现逻辑结构中的存在的严密;中国人说:“网是用来捕鱼的,应该是,去捕鱼而忘掉网。”丢掉网,或者丢掉梯子,去看世界:直接与之接触去理解它,其间一切词汇都是障碍,这才是开悟。将维特根斯坦与禅联系到一起的人会认为,只有开悟才能拯救如下这样的人:他们在西方哲学舞台上说出了这样可怕的话:“不能说的东西只能对之保持沉默。”

值得一提的是,禅学大师们在一个弟子冥思苦想不能自拔时会给他一个耳光,这不是在惩罚他,而是因为一个耳光就能使他同生活直接接触,他已经无法对生活进行思考,就是说,要去感觉,唯此而已。现在,维特根斯坦在多次劝告他的学生们不要再从事哲学研究后放弃了科研和教学活动,专门从事医疗诊治,也在奥地利的一些乡村的小学短期教课。总之是选择了生活、体验,不再进行科研活动。

然而,就维特根斯坦的结论和类推开展工作,摆脱那些明确的注释,这很容易。威思帕尔认为,这位奥地利哲学家差不多达到了摆脱理论和观念的超脱境界,认为所有的问题已经解决,因为所有的问题都不可能解决。但是,维特根斯坦的超脱是不是同佛学的超脱相同?这位哲学家写到,一件事发生的必然性是由于另一件事已经发生,这里没有什么为什么,这只是一种逻辑的必然。这位哲学家这样写时,威思帕尔就有机会做出如下的解释:必然性是由于语言的约定俗成,这不是现实,现实世界结果成为概念中的世界,因而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但维特根斯坦认为,逻辑命题描绘的是世界的结构支架。确实,这是一种同义反复,对于经验世界的实际情况绝对没有说出任何东西,但也不是同世界对立的,也不否定事实:这些命题是在这样一种范畴内活动的,这一范畴不是事实所在的范畴,但能够描述这些事实。[13]总之,这样的自相矛盾在维特根斯坦和禅学中都存在:智慧会失败,智慧在用过之后就要丢掉,发现再也没有用时就把它丢掉。但这位西方哲学家认为,尽管他的优先选择是沉默,但仍需要智慧来了解世界,至少是部分地了解世界。不能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沉默:只在不能说的东西之上保持沉默,即在哲学上保持沉默。但自然科学的道路还是敞开的。在维特根斯坦看来,智慧只会被自己击败,因为它在向我们提供验证的方法的同时就否定了自己,但最后的结果不是完全沉默,至少在主观愿望上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