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安妮谈出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却冒犯了姐姐。伊莉莎白无法理解安妮怎么会产生如此荒唐的怀疑,生气地保证父亲和克莱太太都很清楚各自的地位。

她激动地说,“克莱太太从不忘记自己的身分,我比你更了解她的想法。我可以保证,她对婚姻问题的看法非常正确。克莱太太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谴责的,情绪比大多数人更强烈。至于父亲,这些年来,他既为我们一直过着独身生活,我确实认为现在完全没有理由怀疑他。如果克莱太太是一位极漂亮的女人,那你或许是对的,我让她老跟我呆在一起也许不大恰当。这倒不是因为世上有什么事会促使父亲去结一门丢人的亲事(我对此深信不疑),而是因为他会感到不大快乐。但可怜的克莱太太尽管有许多优点,却连有几分姿色也决计算不上!我确实认为可怜的克莱太太住在这里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别人还会以为你从没听见父亲议论过她外貌上的缺陷呢。可是我知道,你大概听过不下五十次了。她的那颗牙齿!她那些雀斑!我还不像爸爸那么讨厌雀斑呢,我认识一位脸上有少量雀斑,但仍不难看的人。可是爸爸十分讨厌雀斑。你一定听见过他议论克莱太太的雀斑吧。”

“一个人只要态度讨人喜欢,”安妮回答道,“不难使对方渐渐忘却其相貌上的任何缺陷。”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伊莉莎白马上回答道,“态度讨人喜欢可以更加衬托出优美的外貌,对丑陋却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我承担的风险比任何人都大。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对我提出任何劝告。”

安妮既谈出了想法,也很高兴结束这番谈话。她对这次谈话的作用多少抱有一线希望。伊莉莎白虽然对安妮的怀疑抱有反感,但这也许能加强她的戒备心理。

那辆四套马车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将沃尔特爵士、艾略特小姐和克莱太太送到巴思去。他们上路时的情绪不错。沃尔特爵士随时准备放下架子,对那些得到暗示而出来送行的贫穷佃户和村民们点头示意。这时,安妮却正平静而凄凉地朝拉塞尔夫人的寓所走去,打算在那里度过最初的一周。

拉塞尔夫人的情绪也不比安妮好。她对这个家族的败落深为伤感。她觉得,沃尔特爵士一家的声誉同她自己的一样珍贵。他们之间的日常交往成了宝贵的习惯。看到这家人撇下家园,她很是痛心;一想到这些房产将落入他人之手,就更加难过。为逃避这村子在经历如此巨变后出现的寂寞和忧郁,为免得看到克罗夫特将军夫妇搬来的情景,她早就决定在安妮必须离去的那天一同出门。因此她们两人安排在一起离开。安妮陪拉塞尔夫人走了一程,便来到上克罗斯庄。

上克罗斯是一个中等村子。就在几年以前,这里还完全是一派英国古代风情。当时只有两幢房子看上去比自由民和农民的房子好一些。属于乡绅的一幢有着高高的围墙、宽大的院门、古老的树林,房屋坚固而古朴。另一幢是小巧而整洁的牧师住宅,四周是个雅致的私人花园,窗框周围满是葡萄藤和梨树枝。但是,乡绅在儿子结婚时,为他把一座农舍翻造为一幢住宅,从而改变了村子的面貌。这幢上克罗斯庄建有游廊、法国式窗户,还有其他装饰。过路人很可能被这幢屋子所吸引,感到它比约在半公里以外的那幢老宅造型更为协调、庭院更为宽敞。

安妮常来这儿小住。她对上克罗斯的生活方式非常熟悉,就像在凯林奇一样。村里的这两家人经常往来,随时都可在对方家里跑进跑出。因此安妮看到玛丽一人在家,大为惊讶。不过她既然单身独处,那身体不适和情绪沮丧是肯定无疑的了。玛丽的条件尽管比她二姐好,却缺乏二姐的悟性和品德。玛丽在身体健康,心情舒畅,受到旁人细心照料时,是很幽默而活泼的。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一点小毛病,她的情绪就会一落千丈。她最怕孤独;而且由于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艾略特家自负的传统,不管遇到什么不快,总是疑心遭到了忽视和屈辱。从容貌上看,玛丽较两位姐姐逊色,甚至在她豆蔻年华之时,也只能算个“还可以看看的姑娘”。这时,她正躺在小巧的客厅中一张旧沙发上,这些当年十分典雅的陈设,经过四个春秋和两个孩子的折腾,已渐渐变得破旧了。一看到安妮来到,玛丽劈面就是一句:

“啊,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我很不舒服,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一上午没见到一个人影!”

“看到你身体这么不好,我很难过,”安妮说。“星期四你给我的信中不是说你一切都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