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我想起来啦,”爱玛大声说道,“我完全想起来啦。那是在谈云杉啤酒的时候。啊!对了。奈特利先生和我都说我们喜欢云杉啤酒,埃尔顿先生似乎决心要学着也喜欢它。我完全想起来啦。慢着,奈特利先生就站在这儿,是不是?我有个印象,他就站在这儿。”

“啊!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很奇怪,可是我想不起来。我记得,埃尔顿先生坐在这儿,差不多就在我现在这个地方。”

“好吧,说下去。”

“啊!就这点儿。我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拿给你看或者告诉你——除了我现在要把这两样东西都扔到火里,我希望你看着我扔。”

“我可怜的亲爱的哈丽埃特!你珍藏起这些东西,真的感到快活吗?”

“像我这样的傻瓜,我是感到快活啊!可是现在,我为这件事感到十分羞愧,但愿我能像把它们烧掉一样容易地把它忘掉。他结婚以后,我还保存纪念品,你知道,我这样做是非常错误的。我知道是非常错误的——可就是下不了决心把它们扔掉。”

“可是,哈丽埃特,是不是非把橡皮膏烧掉不可呢?对于那个旧铅笔头,我没话要说,可是橡皮膏还可以用啊。”

“把它烧掉,我更快活,”哈丽埃特回答。“我看了讨厌。我得把一切都摆脱掉。去它的,谢天谢地!埃尔顿先生的事就到此结束了。”

“什么时候邱吉尔先生的事才开始呢?”爱玛想道。

不久,她就有理由相信,这事已经开始了,而且不禁希望能证明那个吉普赛人已经给哈丽埃特带来了好运,虽然她没有算过命。在那次受惊以后大约两个星期,他们十分偶然地作了一次长谈。爱玛当时没想到此事,这就使她听到的情况更加可贵。在闲聊时,她只是说了句,“我说,哈丽埃特,不管你什么时候结婚,我都要给你出出主意”——说过之后,也就不再想它了。沉默片刻以后,她听见哈丽埃特用非常严肃的口气说,“我永远也不结婚。”

爱玛抬起头来,立刻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考虑了一会儿是否应该把这句话放过去,不去理会它,然后答道:

“永远不结婚!这是个新决定。”

“然而却是个我永远不会改变的决定。”

又迟疑了片刻以后,“我希望不是因为——我希望不是为了埃尔顿先生吧?”

“什么,埃尔顿先生!”哈丽埃特气愤地大声说道。“啊!不!”——爱玛只听到了这一句,“跟埃尔顿先生不相干!”

爱玛接着再多考虑了一会儿。她应该不再谈下去吗?她应该放它过去,装得毫不猜疑吗?如果她这样做,哈丽埃特也许会认为她冷淡或者生气吧;如果她完全保持沉默,那也许只会逼得哈丽埃特要她听太多的话吧。她完全下了决心,不想再像过去那样毫无保留,那样坦率而经常地讨论希望和机会。她相信,她还是把要说的话要打听的事一下子说出来打听出来比较明智。开诚布公总是上策。她事前曾在心里作出决定,要是哈丽埃特请她出主意的话,她将把话说到什么程度;她自己脑子里要迅速定下个合适的准则,这对双方都比较安全。她作出了决定,便这样说:

“我不想装得好像怀疑你的意思。你那永远不结婚的决心,或者不如说希望,是由这样一个想法产生的,那就是:你可能会选中的人地位比你高得太多了,不会考虑你。是不是?”

“啊!伍德豪斯小姐,相信我,我不会放肆到作这样的设想。我确实没有疯狂到这样的程度。可是,怀着任何人特别是我理所当然会有的那种感激、惊异和崇敬之情,远远地以钦佩的目光看着他——想想他比任何人都要好得多,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乐趣。”

“我对你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哈丽埃特。他帮你的那个忙尽够你感到心里热乎乎的了。”

“帮忙!啊!那真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恩惠!回想一下这件事,回想一下我当时的感受,那时候,我看见他过来——他那高贵的神情——和我以前那可怜的样子。这样的变化!顷刻之间发生这样的变化!从最悲惨转为最幸福!”

“那是很自然的。那是很自然的,也很值得尊敬。对,我想,作这样美好、这样可喜的选择,是值得尊敬的。不过,这喜爱是否会带来好运,我可不能保证。我不劝你让它保持下去,哈丽埃特。我决不保证这能受到报答。想想你自己在干些什么。也许你最好还是趁现在还来得及,控制住你的感情。无论如何,不要让你的感情把你带得太远,除非你肯定他喜欢你。要留神观察他。让他的行为作你的感情的向导。我现在给你这个告诫,是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决不会再跟你说什么。我决心不作任何干涉。从此以后,我对这件事不闻不问。我们不要再提什么名字。过去我们完全做错了,现在要谨慎。毫无疑问,他地位比你高,看来是会有人竭力反对和阻挠的。可是,哈丽埃特,比这更奇妙的事情都发生过,地位更悬殊的人都配成了对。不过,你自己要小心。我不希望你太乐观;不管结局如何,你可以相信,你想高攀他,就表示你有眼力,这我永远会知道该怎么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