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2页)

“我不该多去想它,”她说。“我不该去想它。我知道老是这样推测是危险的。可是还发生过比这更奇怪的呢。我们现在不再相爱了,这倒可以把我们真正无私的友谊巩固起来。我已经能很乐意地盼望这种友谊了。”

能让哈丽埃特得到安慰,是件好事,虽说在这个问题上,最好还是少作幻想为妙。因为在这方面马上要出现一件不幸的事。以前,在海伯利谈论的话题中,弗兰克·邱吉尔的到来接替了埃尔顿先生的订婚,那是由于最新的兴趣完全压倒最初的兴趣,现在也是这样,弗兰克·邱吉尔走了以后,埃尔顿先生的事情就以最不可抗拒的形式出现了。他的大喜日子已经定了。他很快就要回到他们中间来——埃尔顿先生和他的新娘。几乎还来不及好好谈论一下从恩斯科姆来的第一封信,人人嘴里就都在谈“埃尔顿先生和他的新娘”了。弗兰克·邱吉尔给忘得干干净净。爱玛听了很反感。过去三个星期里她很快活,没有埃尔顿先生的干扰。她也一直认为哈丽埃特的心最近已经坚强起来。至少,威斯顿先生的舞会快要举行了,她不至于去想别的什么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心情显然还没有平静到可以接受那实际来临的情况——新的马车啦,门铃声啦,等等。

可怜的哈丽埃特心情万分激动,她需要爱玛所能给予的一切劝说、安慰和关心。爱玛觉得不管为哈丽埃特做什么都不会嫌多,她应该千方百计地、耐心地开导哈丽埃特。不过,老是劝说而毫无效果,老是听对方表示同意又不能使她们和她意见一致,这却是件繁重的工作啊。哈丽埃特温顺地听完她的话,说道:“说得很对,确实像你伍德豪斯小姐说的——不值得去想他们——我以后不再想了。”但是换不出别的话题,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她又看到哈丽埃特像以前那样为了埃尔顿夫妇焦急不安了。最后,爱玛只得从另一方面去打动她。

“哈丽埃特,你为了埃尔顿先生的结婚这样想不开,这样不高兴,这是你能给我的最强烈的谴责啊。为了我无意中做错的这件事,这是你能给我的最严厉的谴责了。我知道,这都怪我。你可以相信,我没有把这忘记。我自己受了骗,我又很可鄙地骗了你——这对我将永远是个痛苦的回忆。别以为我会把它忘记。”

哈丽埃特感动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惊叫起来。爱玛接着往下说:

“我并没说,为了我振作起来吧,哈丽埃特;为了我,你少想想少谈谈埃尔顿先生吧。因为,我要你这样做是为了你自己。还有比给我宽慰更重要的,那就是,你要养成自制的习惯,要考虑到你的责任,要注意礼节,要避免别人的猜疑,要保持你的健康和名誉,也要让你的心情恢复平静。我是出于这些动机才硬要劝你的。这些都很重要——可是到现在还没引起你足够的重视,你还都没有做到,我感到遗憾。要让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那不过是很次要的。我要你把自己从更大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也许我有时候是觉得哈丽埃特不会忘记该怎么做——或者不如说,不会忘记做对我有好处的事。”

这句触动她感情的话比其余的话更起作用。哈丽埃特确实非常喜爱伍德豪斯小姐,只觉得自己忘恩负义,没为她考虑考虑,所以一时间心里很是难受。等到爱玛安慰了她,剧烈的痛苦过去以后,她这个感觉还是很强烈,还足以促使她做应该做的事,并且勉强支持着她去这么做。

“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朋友,我却对你忘恩负义!谁也比不上你!我没爱谁像爱你这么深!哦,伍德豪斯小姐,我是多么忘恩负义呀!”

这些话,再加上神情和态度所能表现的一切,使爱玛感到自己以前从没有这样爱过哈丽埃特,也从没有这样看重过她的爱。

“再没有什么魅力可以和心灵的温柔相比了,”事后她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可以和这相比。心灵的热情和温柔,再加上亲热和坦率的态度,比世上所有的头脑清醒都更有吸引力。对此我深信不疑。正是心灵的温柔使我亲爱的父亲受到普遍的爱戴,也使伊莎贝拉到处受人欢迎。我虽然没有这个优点——但是我懂得如何珍视和尊重它。哈丽埃特比我更具有这种心灵的温柔所带来的魅力和幸福。亲爱的哈丽埃特!我可不愿拿你去换一个头脑最清醒、目光最远大、判断最准确的女人。哦!简·菲尔费克斯多么冷漠!哈丽埃特抵得上一百个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妻子——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的妻子——那是非常可贵的。我不提人名,但是拿爱玛来换哈丽埃特的人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