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是不会,”爱玛大笑着说,“可是,也许会不让他再回去。一个完全寄人篱下的青年居然用这样的语言说话!奈特利先生,除了你以外,谁也不会认为有这个可能。不过,和你处境完全相反的人必须怎么办,你是—点也不知道的。弗兰克·邱吉尔先生对抚养他成人、负担他生活的舅父舅母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我想,站在屋子中央,尽可能提高嗓门大叫!你怎么能以为可以这样做呢?”

“可以肯定,爱玛,一个有头脑的人不会发现这么做有什么困难。他会觉得自己有理;而且当然是像一个有头脑的人那样,用适当的态度来说明。这样说明比想出一连串权宜之计要好,能提高他的地位,使他和供养他的人感情更深。除了爱以外还会加上尊重。他们会觉得他可以信赖;外甥既然能待他父亲好,那一定也会待他们好;因为他们同他和全世界的人一样清楚,他是应该去看望他的父亲;况且他们在卑鄙地运用权力来使他延期的同时,心里也并不因为他屈从于他们的奇怪想法,就觉得他好一些。对于正当的行为,人人都会尊敬。如果他这样坚持原则,始终如一,坚定不移,那他们的小心眼儿就会屈从于他。”

“对这我还是有点怀疑。你很喜欢叫小心眼儿屈服,可是,如果这种小心眼儿是属于有钱有势的人,那我认为他们会耍花招,让小心眼儿扩张,一直到像伟大的心灵那样难于管束。我想象得出,奈特利先生,如果就像你现在这种性格,你一下子给送到弗兰克·邱吉尔先生的处境里,那你一定会按照你劝他的方式那样说那样做;而且效果很好。邱吉尔夫妇也许无话可答;但是你没有什么从小服从和长期恭顺的习惯需要打破。对于有这种习惯的人来说,要一下子摆脱它,做到完全独立自主,把他们要求感恩和关怀的权利置之不顾,那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他可能和你一样,具有强烈的是非观,只是在特殊的环境下,没有能同你一样付诸实施罢了。”

“那么,是非观也就不会很强烈。如果不能作出同样的努力,那就不可能有同样的信念。”

“啊!处境和习惯不同啊!一个可爱的青年顶撞自己从小到大一向敬仰的人们,我希望你能知道他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如果你那可爱的青年是第一次实现自己的决心,不顾别人的意愿去做正当的事,那他准是个意志很薄弱的青年。到这个年龄,他应该早已养成尽责任的习惯,而不是采取权宜之计。我能允许孩子担心害怕,可不能允许成年人这样。既然他已经明白事理,那就应该自己振作起来,摆脱他们的权威里所有不值得服从的东西。他们第一次要他忽视他父亲的时候,他就应该起来反对。如果他一开始就像他理应做到的那样,那现在就不会有什么困难了。”

“对于他,我们的看法永远也不会一致,”爱玛大声说道,“不过那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我一点也不认为他是个意志薄弱的青年;我肯定他不是这样的人。威斯顿先生不会盲目到看不出愚笨,尽管这出现在他自己儿子身上。不过他很可能生性比较谦让、柔顺、温和,不符合你心目中完美的男子汉的标准。也许他是这种性格,虽然这可能对他有些不利,但也会给他许多别的好处。”

“对;好处多啦,在应该动的时候可以一动不动地坐着,可以赋闲享乐,还可以想象自己精于为此找出借口。他可以坐下来写一封辞藻华丽的漂亮的信,满纸表白和谎言,还自以为想出了最好的办法,既可以保持家里的安宁,又可以免得他父亲抱怨。他那些信使我恶心。”

“你这些感觉真是奇怪。他的信别人看了似乎都感到满意。”

“依我看,威斯顿太太看了不见得会满意。她既有头脑又很敏感,处在母亲的地位上,可又没有母亲的感情使她变得盲目。他的信是不可能使这样的女人满意的。正是因为她的缘故,他应当加倍关心伦多尔斯,他没去她一定会加倍地难受。她要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许他早就来了;而且他来与不来,也都无关紧要。你以为你的朋友没有这样考虑吗?你以为她不会时常这样想吗?不,爱玛;你的可爱的青年只有法语中的而不是英语中的那种可爱。他可能非常“aimable[1]”,彬彬有礼,很讨人喜欢;但是不像英国人那样体贴别人的感情——他没有真正称得上可爱的地方。”

“你似乎非把他看得很坏不可。”

“我!没这回事,”奈特利先生有点不高兴地回答,“我不想把他看得很坏。我确实像别的任何人一样,愿意肯定他的优点;可是我没听到过他有什么优点,听到的只是外貌方面的;说他长得健康,相貌不错,态度和蔼,能说会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