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3/5页)

早年的放浪生活和家中的恶劣榜样,使亨利·克劳福德走上了毁灭的道路,他长期以来沉湎在冷漠自负、胡作非为的生活中。只有一次,他无意之间得到了一个通向幸福的机会。这本来是他不配得到的,但要是他满足于取得一个可爱的少女的感情,珍惜他克服重重阻力后争取到的芬妮·普莱斯的尊敬和柔情,那么他完全有可能获得成功和幸福。他的爱情已经收到了一定效果。她对他的影响,也使他对她发生了一定影响。要是他应该得到的更多,那么毫无疑问,这更多是能够得到的;尤其是那桩婚姻成功以后,她的良心势必帮助他克服她初期的情绪,他们便可经常见面。只要他坚持下去,正直行事,他便必然会得到芬妮——在埃德蒙与玛丽成婚后不长的时期内,芬妮便会完全自愿地嫁给他。

要是他照他的打算,做他应该做的事,在他从朴次茅斯回来后,立刻前往埃弗林汉姆,他便可能决定他自己的幸福命运。但是他却被迫留下,参加弗莱泽太太的宴会;他陶醉在奉承声中,指望在那里遇到拉什沃思夫人。好奇和虚荣可以使人忘乎所以,眼前的乐趣对一颗从未为正义作过任何牺牲的心说来,也是太强大的诱惑;他决定推迟他的诺福克之行,认为写信可以达到同样目的,或者这次旅行并不重要。他见到了拉什沃思夫人,她对他冷若冰霜,他应该就此罢手,永远把她丢在脑后。但是他却为此痛苦,不能忍受这个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抛弃他;他必须征服这颗高傲的心,这种对他的怨恨。她是为了芬妮对他生气,他必须战胜它,使拉什沃思夫人重新成为对他温顺体贴的玛利亚·伯特伦。

在这种情绪中,他开始了进攻,靠他的坚持不懈,很快又在他们之间恢复了轻佻的亲昵关系,这限制了他的视线;她的谨慎虽然从愤怒开始,但可以挽救两人,现在他战胜了它,却发现她的感情比他想象的更强烈,他完全陷入了它的控制中。她爱他,他已无法从他公开承诺的爱情中退却,她太需要它了。虚荣已使他作茧自缚,他不能再用爱情作口实,也根本谈不到对她的表妹的忠诚了。向芬妮和伯特伦家隐瞒真相成了他的首要目的。为了拉什沃思夫人的名誉,也为了他自己的名誉,保守秘密都是最重要的。从里士满回来后,他打算不再与拉什沃思夫人见面。后来的一切都是她的轻率造成的,最后他只得与她出走,因为他无法可想,甚至在这么做的时候,他还在怀念芬妮;在忙乱的阴谋完全过去之后,他仍在想念她,不停地想念她;这不多的几个月教育了他,使他从对比中看到,芬妮性格的温柔,她的内心的纯洁,她的原则的美好,都是拉什沃思夫人万万比不上的。

据说,惩罚,耻辱的公开惩罚,会公正地对待一个人所犯的罪行;但我们知道,这不是社会为保护美德建立的一道屏障。在这个世界上,惩罚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公正;但为了免得把更公正的希望寄托在来世,我们不妨设想,像亨利·克劳福德这样一个有理智的人,由于这么报答别人的善意,这么破坏家庭的和睦生活,这么藐视最美好的、最珍贵的、最可爱的友谊,这么丢掉一个他理应爱的、也确实热烈爱过的女人,他必然会给自己招来不少的烦恼和悔恨,而烦恼有时不免上升为自我谴责,悔恨也会使他走上绝望的道路。

那些事损坏了两个家庭的关系,它们彼此疏远了,伯特伦家和格兰特家继续作为近邻住在一地,难免触景生情感到不快,正因为这样,格兰特家把外出的时间延长了几个月,幸好最后总算可以永远搬走了。格兰特博士通过他几乎已不抱希望的关系,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获得了一个职位,这使他既找到了离开曼斯菲尔德迁居伦敦的理由,又增加了收入,可以应付迁移的费用,真是一举数得,令走的人和留下的人皆大欢喜。

格兰特太太天生平易近人,得到大家的喜爱,她与住惯的环境和熟悉的人分离,不免恋恋不舍,好在这种幸运的个性,在任何地方和任何环境都能如鱼得水,十分愉快,这样,她又有了一个可以接待玛丽的家。玛丽也对她那些朋友厌烦了,在最近半年的虚荣、野心、爱情和失望之后,需要得到她姐姐的真心关怀,与她一起过她那种合理而平静的生活。她们住在一起;在格兰特博士一星期吃了三顿授职盛宴,中风死去之后,她们仍住在一起;原来玛丽虽然已下定决心,不再爱长子以外的任何儿子,可是凭她的姿色和两万镑陪嫁,要在风流倜傥或游手好闲的法定继承人中间,物色一个既能满足她在曼斯菲尔德养成的高雅情趣,又在性格和举止上足以保证她获得未来家庭幸福的人,并不容易,因为这种幸福必须与她在那儿取得的观念一致,这才能把埃德蒙·伯特伦永远排除在她的头脑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