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2/5页)

这个缺陷现在已无法弥补,这使他十分痛心。他感到灰心失望,他为那种昂贵的教育花了多少财力和精力,可是他所养育的这些女儿却不懂得她们的首要责任,他也不了解她们的性格和心情。

尤其是拉什沃思夫人的一意孤行和感情用事,直到不幸的后果产生之后,才引起他的警觉。她不听劝说,不肯离开克劳福德先生。她要与他结婚,于是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直到她不得不相信这要求不可能实现,直到信心变为失望和沮丧,以致她的情绪一落千丈,对他的爱变成了恨,两人在一起变成了互相折磨之后,他们才终于愿意分手。

她与他的同居,只是被指责为破坏了他在芬妮那儿可以得到的一切幸福,因此在离开他的时候,她得到的最大安慰,便是她已拆散了他们。对得到这样一个结果的一颗心说来,还有比这更大的悲哀吗?

拉什沃思先生轻而易举地办成了离婚;这门亲事既然是这么缔结的,它就不可能指望得到更好的结局。她瞧不起他,爱上了另一个人,他也完全意识到了这点。愚蠢只能得到耻辱,自私的欲望也只得以失望结束,它们得不到丝毫同情。他得到的惩罚是他的报应,正如他妻子的更大罪行得到了更大的报应一样。他摆脱了痛苦和不幸的约束,等待着遇到另一个漂亮姑娘与他再结良缘;他希望这第二次婚姻会比较幸运——既然遭到了愚弄,至少应该泰然处之,重建幸福的生活;而她只能怀着无比抑郁的心情,在孤独和谴责中度过余生,再也得不到美满甜蜜的第二个春天。

她该安排在哪里,成了一个最伤心最严重的问题。诺里斯太太在甥女的过错暴露之后,似乎更喜欢她了,认为应把她接回家中,让她得到大家的关心。托马斯爵士不同意,诺里斯太太便大骂芬妮,认为他的动机只是考虑到她的存在。她坚持把他的顾虑算在她的账上。但是托马斯爵士十分郑重地告诉她,哪怕家中没有一个年轻女子,哪怕连一个年轻男子也没有,谁也不会因为拉什沃思夫人的存在而受到影响、危害,他也不会贻人口实,让左邻右舍看到她在这里,对他肆意攻击。如果她是他的女儿,她首先应该悔过自新,这才能得到他的保护,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家中,由大家根据各自的情况,帮助她走上正路;除此以外,他不能为她做什么。玛利亚已毁坏了自己的名誉,他不能靠空洞的愿望,使不思悔改的人知道悔改,也不能靠纵容罪行减少它造成的耻辱,那么做无疑是听任这种不幸走进另一个人的家庭,重演他已看到的那一幕。

最后,诺里斯太太决定离开曼斯菲尔德,专心侍候她不幸的玛利亚;她们在另一个地方建立了一个家;在那个遥远而偏僻的地方,她们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与人来往,可以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那里,可想而知,她们的心情成了彼此折磨的根源。

诺里斯太太离开曼斯菲尔德,对托马斯爵士的安乐生活是一个必要的条件。他对她的看法,自他从安提瓜回来以后,便每况愈下;从那个时期起,他们一起从事的任何活动,他们的日常交往,他们做的事,他们的闲谈,照例都降低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终于相信,要不是时间使她失去了各种优点,便是他过高估计了她的理性,以前才会那么奇怪地容忍她的言谈举止。他觉得,她像随时困扰着他的灾祸,只有生命结束才能消失,因而更显得可怕;而且她似乎已成了他自身的一部分,他只能永远忍受。这样,能够摆脱她,实在是一大幸运;要是她没有留给他痛苦的回忆,他觉得那倒是咄咄怪事,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分不清好歹了。

在曼斯菲尔德,几乎没有人为她的离开感到惋惜。哪怕她最喜爱的人,也从来不会想念她;自从拉什沃思夫人私奔后,她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到处跟人过不去。不仅芬妮一个人为诺里斯姨妈流过泪,即使她走以后,大家想起她还不免心有余悸。

朱利娅比玛利亚幸运一些,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她的性情和处境较为有利,但主要还是由于那位姨妈对她不像对她姐姐那样宠爱,那样百依百顺,以致使她变得娇生惯养。她的才貌也较差。她一向认为她不如玛利亚。很自然,她的个性也随和一些;她虽然敏感,但较能控制自己,教育给她的危害也没有那么大,没有使她变得妄自尊大,不可一世。

她能够忍受亨利·克劳福德带给她的失望。她相信自己遭到了藐视,但在第一阵痛苦过去之后,她很快找到了一条合理的道路,不再想念他。在伦敦重新碰头之后,拉什沃思先生的家成了克劳福德先生的目标,但她采取了明智的态度,离开那里,趁这机会去拜访其他亲友,免得自己重蹈覆辙。这便是她去探望她的表亲的动机。耶茨先生根本与这事无关。她有时允许他向她献殷勤,但很少想到婚嫁的事。要是她姐姐的错误没有突然爆发,使她增加了对父亲和家庭的畏惧,认为那个变故造成的后果,必然会使她受到更大的限制,更严厉的训斥,以致匆匆决定要不顾一切,避免即将到来的可怕处境,那么耶茨先生也许永远没有成功的希望。她的私奔只是出于利己的恐怖心理,并无其他更坏的动机。她觉得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玛利亚的罪行导致了朱利娅的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