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2/2页)

芬妮感谢了他,还尽量付之一笑。

“我完全是当真的,”他答道,“这你很清楚。我希望你不要不以为意,掩盖任何不舒服的征兆。真的,你不能这样,你的体力也不允许你这样;只要你明确地说,在每封给玛丽的信中明确地说: ‘我身体很好’,我便相信你确实这样,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骗人或者在信上撒谎。”

芬妮又感谢了他,心里很感动,也有些伤心,这使她不可能多讲些话,甚至确定应该讲些什么。这时他们的散步已临近尾声了。他一直陪伴着她们,直至到了她们家门口,听说她们即将回家吃饭,才佯称也有人在别处等他,与她们告别。

“我希望你不致太疲劳,”他说,在其他人都进屋以后,仍不让芬妮走,“我希望你能强壮起来。你在伦敦有什么事要我办吗?我在考虑再到诺福克去一次。我对麦迪逊还不放心。我相信,只要可能,他还想欺骗我,把他的一个侄儿安插在磨坊上,但我已选定了别人。我必须让他明白我的意思。我得告诉他,不论在埃弗林汉姆的南边还是北边,我都不允许别人哄骗我;我必须成为我自己的财产的主人。上次我对他讲得还不够明确。这么一个人在庄园上对他主人的声誉和穷人的福利造成的危害,都是难以想象的。我真想马上再回诺福克去一次,立即根据这个原则纠正一切,免得以后背离这个方针。麦迪逊是个聪明人;我不想解雇他,只要他不打算取代我;但是遭到一个没有权利哄骗我的人的哄骗,这还好办,如果让他塞给我一个硬心肠的贪婪家伙,把我已大体讲定的正直佃户挤走,那就不好办了。你说,那是不是不好办了?我可以走了吗?你的看法怎样?”

“我的看法!你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是的。在你告诉我你的看法之后,我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你的判断是我行动的指针。”

“哦,不!不要这么说。我们大家心中都有一枚指针,它比任何别人所能提供的更好,只要我们能照它的指示做。再见,我预祝你明天旅途愉快。”

“你在伦敦没有什么事要我办吗?”

“没有,对你的好意我很感激。”

“你有口信要带给什么人吗?”

“如果可以,请向你的妹妹转达我对她的爱;你见到我的表哥,埃德蒙表哥,如果方便,请你对他说,我相信我很快便能听到他的消息。”

“当然方便;如果他懒惰,或者忘记写信,我会写信替他向你道歉。”

他不能再讲了,因为芬妮不愿再站在门口。他握了握她的手,看了看她,便走了。接着,他尽可能与其他熟人消磨了三个小时后,一家高级饭店的精美饮食便等待着他享受了,这时她也已开始她比较简单的晚餐。

他们的日常饮食是有天渊之别的;要是他能想到,她在她父亲的家中,除了锻炼,还缺少许多东西,那么他也许会觉得奇怪,她的脸色为什么没有比他看到的更坏上几十倍。她一点也吃不惯丽贝卡的布丁和丽贝卡的杂烩,它们都是放在不干净的盘子里端上桌子,又用不干净的刀叉食用的;她常常不得不把她这顿最丰盛的正餐推迟到晚上,等她派兄弟们上街买了饼干和小圆面包来充饥。她是在曼斯菲尔德给扶养大的,现在要她适应朴次茅斯的艰苦生活已经太迟了;尽管托马斯爵士可能认为,让他的甥女在身心两方面都挨些饿,对培养她正确评价克劳福德先生的美好情意和富裕财产,是最有效的途径,但是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也许会担心再把他的实验进行下去,她就难免给他医死了。

这一天的其余时间,芬妮都在闷闷不乐中度过。虽然她完全相信不会再见到克劳福德先生,她仍不能不感到情绪低落。这是与一个具有朋友性质的人的分别,尽管从一方面看,她希望他快走,但是他一走,好像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似乎她又与曼斯菲尔德完全隔绝了。此外,她想起他回到伦敦,与玛丽和埃德蒙时相过从,便有一种与嫉妒差不多的感觉,以致为这种情绪憎恨自己。

周围的一切在她心头引起的失望没有减轻。父亲的一两个朋友,如果不与他一起出外闲荡,便会在这里消磨漫长的夜晚,从六点直至九点半不断的喧闹或喝酒。她厌烦极了。克劳福德先生的惊人转变,她仍信以为真,这对她的思想活动提供了最便利的安慰。她没有考虑,她这次是在多么不同的环境中与他见面,也没有想到这可能只是对比的效果,便相信他已发生了巨大变化,变得比以前温厚了,关心别人了。如果在小事上是这样,在大事上不也可以吗?他为她的健康和舒适这么忧心忡忡,这么关怀备至,而且看来是真的,那么设想他不致一意孤行,不顾她的痛苦,仍把他的求婚坚持下去,不是完全合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