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4页)

她开始了,芬妮与她配合,她想她是代表埃德蒙,因此尽量体会他那种谦虚谨慎的心情,但她的神态和嗓音仍纯粹是女性的,很难说像一个男人。不过克劳福德小姐面对这么一个安哈尔特,倒提高了勇气;但她们刚排了半场戏,便听到了叩门声,只得暂停;埃德蒙随即走了进来,打断了一切。

这意外的邂逅使三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讶、腼腆、欢乐的神色;由于埃德蒙是抱着与克劳福德小姐相同的目的来的,腼腆和欢乐在他们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一些。他也拿着本子,要找芬妮,请她与他一起排练,帮助他准备晚上的总排;他不知道克劳福德小姐在这儿。这么不期而遇,这么相似的打算。对芬妮乐于助人怀有的同样好感,使他们觉得快活和兴奋。

不过芬妮却不能像他们那么起劲。他们神采奕奕,她却意气消沉;她感到在这两人面前,她几乎等于零,她对两个人中任何一位的到来都不觉得愉快。现在他们应该一起排练。埃德蒙提议、敦促和要求这么做,那位小姐起先也只是半推半就,最后便不再坚持,于是芬妮要做的只是在旁提词和观看。确实,她负有裁判和评论的职责,也真心想行使这职责,把他们的缺点告诉他们;但是她的感情却在逃避,在退缩,她不能、不愿、不敢这么做,哪怕她在其他方面具备了批评的条件,她的内心也不允许她贸然提出意见。她相信,总的说来她在这方面感触太多,为了正直和稳妥也不宜这么做。她只要给他们提词就够了,有时还太多了,因为她不能经常查看本子。在观看中她忘记了自己;埃德蒙的态度越来越认真,她感到激动,一度还合上了本子,正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别转了头。这被认为是她太累的缘故,是合乎情理的,她还得到了感谢和怜悯;然而她是应该得到怜悯的,甚至超过了她希望他们猜到的程度。最后,这场戏结束了,不仅他们两人互相祝贺,芬妮也表示赞赏。等剩下她一人,能回忆整个过程时,她基本上相信他们的表演确实不错,只有真实的感情才能保证成功,然而正是这种表现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不过不论后果怎样,她必须在那天再一次面对它的冲击。

前三幕的正规排演,得在当天晚上如期举行;格兰特太太和克劳福德兄妹保证在饭后立即返回庄园,每个有关的人都热烈盼望着它。为了这事大家似乎都喜气洋洋;汤姆沾沾自喜,觉得事情终于有了长足进展,埃德蒙从上午的排练中得到鼓舞,任何细小的烦恼似乎都已一扫而尽。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等它开始,女士们到得最早,先生们紧随在后,除了伯特伦夫人、诺里斯太太和朱利娅,所有的人都很早汇集到了剧场中,那里灯火辉煌,达到了未完工的状况所能允许的限度。只等格兰特太太和克劳福德兄妹一到,排演便可开始了。

他们没有等多久,克劳福德兄妹便来了,但格兰特太太没有到。她不能来。格兰特博士声称身体不舒服,不能让他的妻子离开,但他那位漂亮的小姨子不相信这是真的。

“格兰特博士病了,”她说,装得一本正经似的。“他一直不舒服,今天没有吃一口野鸡肉。他认为它太硬,咬不动,推开了菜盘,从此便说他生病了。”

这太扫兴了!格兰特太太的缺席确实是个损失。她的乐观态度与随和脾气一向得到大家的好感,何况现在特别需要她。没有她,他们不能好好演戏,不能好好排练。整个晚上的欢乐遭到了破坏。怎么办呢?汤姆作为村民的扮演者,心情十分沮丧。经过短暂的困惑之后,有些人把目光转向了芬妮,一两个人在说:“也许普莱斯小姐肯帮忙,暂时充当一下这个角色。”她立刻被这些要求包围了,每个人都在问,甚至埃德蒙也说:“芬妮,如果这不致使你太为难,你就帮个忙吧。”

但芬妮仍在犹豫。她不能接受这个主意。他们为什么不向克劳福德小姐提出?她为什么不回自己屋里,那才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偏要跑到这儿来看排演?她早知道这会自找麻烦,自讨没趣——她应该避不见面。她是罪有应得。

“你只要念一下台词,”亨利·克劳福德又向她提出了要求。

“我相信她背得出每一句话,”玛利亚补充道,“前两天她还纠正了格兰特太太二十来处错误呢。芬妮,我保证你背得出那些台词。”

芬妮不能说她不能,由于人人都这么坚持,由于埃德蒙相信她的善良天性,对她一再劝导,她只得让步,说她可以尽力而为。大家都满意了,于是在别人预备开始排练时,她却心跳不止,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