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2页)

“我很奇怪,朱利娅和亨利竟然不是情人,”一天她对玛丽说。

“我敢说她是的,”玛丽冷冷地答道,“据我看,两姐妹都是的。”

“两姐妹!不,不,那可不成。不要让他有这种主意。得为拉什沃思先生想想。”

“你最好还是告诉伯特伦小姐,叫她为拉什沃思先生想想。这对她是有好处的。我常常想起拉什沃思先生的财产和收入,希望它们是在别人手里——但我从未想起过他。一个人有了这样一份家业,可以作全郡的代表——他不用从事任何职业,但可以作全郡的代表。”

“我相信,他不久就可进入议会。等托马斯爵士回来,他便可作为一个自治市的代表进入议会,只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替他张罗,给他这样的机会。”

“托马斯爵士回来以后,便可成为他的有力奥援,”玛丽考虑了一会说。“你记得霍金斯·布朗[1]的《烟草颂》吗?那是模仿蒲柏的:

神圣的烟叶!你的一阵阵香味

给骑士送去了谦逊,给牧师送去了理智。

我也可模仿它们这么说:

神圣的爵士!你唯我独尊的目光

给孩子送去了财富,给拉什沃思送去了智慧。

格兰特太太,说得对吗?一切似乎都得靠托马斯爵士回来。”

“说真的,你看到他在家中的情形,便会发觉,他的举足轻重是合理的,公正的。我觉得,现在他不在,这里便乱了套。他有优美庄严的风度,适合作这样一个家庭的首脑,使每个人都安分守己,不致越轨。他在家的时候,伯特伦夫人几乎等于零;除了托马斯爵士,没有人管得住诺里斯太太。但是,玛丽,不要以为玛利亚·伯特伦喜欢亨利。我相信,朱利娅也是这样,要不然,她昨晚不会跟耶茨先生那么说笑逗乐;尽管亨利与玛利亚是很好的朋友,我想她太喜欢索瑟敦了,不会变心。”

“我觉得,如果亨利在他们签定条件以前介入,拉什沃思先生成功的机会就不多。”

“如果你这么怀疑,那就应该早作防备;等演出活动一结束,我们便得与他认真谈一下,让他拿定主意。如果他不当一回事,那么,尽管他是亨利,我们必须让他离开一个时期。”

然而朱利娅的痛苦是真的,尽管格兰特太太看不到这点,尽管她自己家中的许多人也没发觉。她爱过亨利,而且现在还在爱着,她忍受着一个性格热烈、精力充沛的人在心爱的、然而不合情理的希望破灭之后,所感受到的一切痛苦,她深深意识到她遭到了欺侮。她的心感到辛酸和愤怒,但她只能从愤怒中寻找安慰。她的姐姐一向与她和睦相处,现在却变成了她最大的仇敌,她们彼此疏远了。朱利娅不能摆脱幸灾乐祸的心情,希望他们之间仍存在的亲密关系得到悲惨的结局,希望玛利亚为对她和对拉什沃思先生的无耻行径遭到报应。两姐妹没有性格上的严重缺陷,没有观点上的分歧,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她们可以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但是在目前这种考验下,她们却没有足够的感情或原则,可以使她们变得仁慈或公正,使她们产生荣誉感和同情心。玛利亚感到了胜利,不把朱利娅放在心上,追逐着自己的目标;朱利娅看到玛利亚得到亨利·克劳福德另眼相看,总是相信这必然引起嫉妒,最后造成公开的丑剧。

芬妮看到了这一切,对朱利娅十分同情,但她们没有共同的友谊。朱利娅从不向芬妮讲什么,芬妮也不敢主动表示亲近。她们是两个孤独的受难者,只是芬妮的内心把她们联在一起。

两个哥哥和姨妈对朱利娅的烦恼没有留意,对它的真实原因也一无所知,这只能归咎于他们自己心中的事太多了。他们已无暇顾及其他。汤姆一心关注着他的剧场工作,与此无关的一切,他都看不到。埃德蒙除了戏剧活动和他的具体角色,除了克劳福德小姐的愿望和他自己的表演,除了爱情和忠诚,也同样什么都看不见。诺里斯太太忙于出谋划策,指导戏剧演出中的一般小事,监督各人的不同服饰,精打细算,节约开支,尽管这得不到任何人的感谢,她仍为自己的正直无私沾沾自喜,处处要为外出的托马斯爵士省下半个克朗,这样她就没有工夫注意各人的行为,或者保护他两个女儿的幸福了。


[1] 霍金斯·布朗(1705—1760),一个专事模仿当时一些大诗人的作品的打油诗作者。《烟草颂》是模仿英国大诗人蒲柏(1688—1744)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