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5页)

“芬妮,你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整个晚上不声不响靠在沙发上。你为什么不能到这儿来坐着,像我们一样做些事。要是你没什么要干,我的救济篮子[1]里有的是针线活儿。那块新白布都在那儿,从上星期买来后还没动过。说真的,为了把它裁开,我几乎闪了腰。你应该懂得为别人想想;记住我的话,年纪轻轻的,老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话还没说到一半,芬妮已回到桌边坐下,重又拿起了她的活计。朱利娅由于玩了一天,心情非常舒畅,便为她讲了句公道话:“我得说,姨妈,芬妮也跟这屋里的其他人一样,很少靠在沙发上。”

“芬妮,”埃德蒙仔细端详了她一会以后,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在头痛。”

她不能否认,只是说并不很厉害。

“我不太相信,”他答道,“我对你的神色太了解了。你痛了多久了?”

“饭前一会儿才开始。这没什么,只是受了点热。”

“你在太阳下出去了?”

“出去!她当然出去了,”诺里斯太太说,“天气这么好,你要她老待在家里不成?我们大家不都出去了?连你母亲今天也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呢。”

“是的,不错,埃德蒙,”夫人接着道,诺里斯太太大声责骂芬妮早已把她吵醒了,“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在花圃中坐了三刻钟,看芬妮摘玫瑰;说真的,坐在那儿怪舒服的,不过太热了。套间里倒很阴凉,但我得说,我很怕再回到屋内。”

“芬妮一直在那儿摘玫瑰花?”

“是的,我怕那是今年最后几枝了。可怜的孩子!她觉得太热了。但那些花已经开足,不能再等了。”

“当然,这是没有法子的,”诺里斯太太答道,口气变得柔和了,“不过我怀疑她的头疼是不是从那时引起的,不错,弯着腰,站在大太阳下是最容易头痛的,但我敢说,明天就好了。你不妨让她擦一下你的香醋,我总是忘记把我的瓶子装满。”

“她擦过了,”伯特伦夫人说,“她第二次从你家中回来便擦过了。”

“什么!”埃德蒙嚷道,“她不单摘玫瑰,又在太阳下跑路,穿过园子上你的家,还跑了两回,姨妈!难怪她要头痛呢。”

诺里斯太太正跟朱利娅说话,没有听见。

“我想,这可能使她受不了,”伯特伦夫人说,“但玫瑰摘完后,你姨妈想分一些,你知道,这必须马上送回家去。”

“但是难道有那么多玫瑰花,非得要她跑两次吗?”

“不,只是它们必须放在空屋子里晾干,不幸芬妮忘了给屋子锁门,又把钥匙带走了,这才使她不得不再走一趟。”

埃德蒙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动,说道:“难道没有别人可派,非得芬妮干这差使不可吗?照我看,姨妈,这件事可处理得不大对。”

“我确实不清楚,应该怎么办才对,”诺里斯太太大声说,不能再装听不见了。“真的,除非我自己去,但我不能同时在两个地方,我那时正跟格林先生谈你母亲的挤奶女工,那是她要我办的;我还答应约翰·格鲁姆为他的儿子给杰弗里太太写封信,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等了我半个钟头。我认为,在任何时候没有人可以有充分理由指责我偷懒,然而我确实不能同时做几件事。至于芬妮到我家去,为我跑了些路,那至多不过四分之一英里多一些,我不认为要她做这点事是不合理的。我常常一天得跑三次,是的,不论早晚,也不论刮风下雨,可我从没说过什么。”

“要是芬妮像你的身体这么强壮就好了,姨妈。”

“如果芬妮经常坚持锻炼,她就不致这么受不了日晒风吹。近来她好久不骑马了。我相信,她不骑马的时候,也应该步行走走。以前她有马骑,我就不要求她这么做。但我觉得,弯腰摘了好久玫瑰以后,出外走走是有好处的。老实说,在那么劳累之后,散步可以使人恢复精神,它比什么都好;尽管阳光强烈,其实并不太热。我们私下谈谈,埃德蒙,”她朝他母亲那儿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那是摘玫瑰和在花圃中游荡造成的恶果。”

“真的,恐怕是这样,”伯特伦夫人比较坦率,听到了她的话,便这么说,“保不住她的头痛是那么来的,因为天气那么热,简直可以热死人。我自己也几乎有些受不了。我坐在那儿管住哈巴狗,不让它离开花坛,这已累得我吃不消了。”

埃德蒙没再跟两位太太说什么,只是轻轻走到另一张桌边,桌上还放着晚餐盘子,他斟了杯马德拉酒,拿给芬妮,强迫她喝了大半杯。她本想谢绝,但是各种情绪形成的泪水,使她觉得吞下这酒比讲话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