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演奏,战士们却在哭泣……”

瓦洛佳·奇斯托克廖多夫,十岁。

现在是一名音乐人。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清晨的大海,蔚蓝而宁静。这是我来到黑海岸边的“苏维埃-克瓦泽”儿童疗养院最初的日子。人们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我潜到了波浪下,但是在那里,在水下,也能听到这种轰鸣。我们没有害怕,而是玩起了“打仗”的游戏,都没有怀疑,战争在哪里已经开始了。不是游戏,不是军事演习,而是真正的战争。

过了几天,我们就被打发回家了。我——回到了罗斯托夫。城市已遭受过第一次轰炸。大家都在准备街头巷战:挖好了战壕,构筑起了街垒。人们还学习了射击。而我们,这些孩子,看守着箱子,里面装满了易燃混合物的瓶子,哪里有了火情,我们就运送沙子和水。

所有的学校都变成了军队医院。在我们的第七十中学为受轻伤的士兵设置了军队野战医院。妈妈被派到了那里工作。为了不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领导允许她把我带在身边。撤退的时候——野战医院搬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在敌机轮番轰炸之后,我想起碎石瓦砾下面有一堆书,我翻出来一本,这本书的名字叫《动物的生活》。很厚,有非常漂亮的插图。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觉,我读着这本书,无法停止下来……我记得,我没有拿军事题材的书,我已经不想读战争的书了,而是想读动物的,特别是小鸟的……

在1942年的11月……军队医院的领导下命令,给我发了一套军装,真的,人们不得不赶紧给我改做了一件。可适合我穿的皮靴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找到。就这样,我成了医院培养的人,成了一名士兵。我做了些什么呢?光绷带就能让人发疯。它们从来都不够用,必须清洗,晒干,卷起来。你们试试一天要卷起一千条绷带!而我缠得比成年人还快。我轻易地学会了卷纸烟……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比我年长的哥们儿微笑着送了我一包烟叶,就像对待享有了与大家同等权利的士兵一样。我开始抽烟,悄悄地背着妈妈抽。你想想看,当然得背着她。喏……太可怕了……我看到流血还是很难习惯。我害怕烧伤的病人,他们满脸乌黑……

当装载着食盐和石蜡的车厢被炸毁后,我的新活儿又来了。食盐是给厨师的,石蜡呢,是给我的。我不得不掌握这门专业技术,尽管士兵的任务清单中没有列入——我要制作蜡烛。这比处理绷带还要困难!我的任务就是——注意要让蜡烛能长时间燃烧,没电的时候,会使用它们。不论是在轰炸,还是机枪射击的时候,医生从来都没有中断过手术,深夜的时候只是要把窗子封闭严实。我们要用床单、被子把窗户封堵好。

尽管妈妈哭着劝说,我还是想跑到前线去。我不相信我会被打死。有一次,我被派去买粮食……快到了,开始了炮击,迫击炮的射击。中士被打死了,马车夫被打死了,我被震出了内伤。我成了哑巴,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又开始说话,但仍然会结结巴巴。到现在还是这样。大家都很吃惊,我竟然活了下来,我却有另外一种感觉——难道说我能被打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掉?我跟随军队医院穿过了整个白俄罗斯、波兰……我学会了说波兰语……

在华沙……伤员中有一名布拉格剧院的捷克长号手。医院领导很喜欢他,当他恢复健康后,就请他到病房中巡回演奏,寻找懂音乐的人。很快他们就组建了一个不错的乐队。他们教会了我唱中音,后来我又自己学会了弹吉他。我们演奏的时候,战士们都哭了。我们演奏的都是快乐的曲子……就这样,我们打到了德国……

在被轰炸过的德国村庄,我看到一辆童车扔在地上。我很高兴,骑上它,就离开了。这样骑行很方便!在战争年代,一件儿童玩具我也没有见到过。我忘了,它们应该在哪里有卖的。儿童玩具……